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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后
结果邻居报了警。我将她打晕了,然后坐在客厅吸一支烟,等警察来,打发他们走。

    裕美后来离家出走。

    我到她家等她,整整一个星期没有上医院。她爸爸软了心肠,偷偷地叫她来看我。我见着她便紧紧的拥抱她。

    回到家里,我忽然浑身作痛,很痛很痛,我便开始打她,然后注射吗啡针。

    我如何变成这种人,我也不大清楚。我狠狠的掴了裕美很多巴掌,她没有反抗,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我记起我母亲那双眼睛。

    我想搬到加拿大蒙地可去。那里或许安静些,我和裕美可以过点新生活。

    我开始申请转移到加拿大去实习,找房子,找钱。这时我遇到赵眉,赵眉是一个中法混血女子,我迷恋的是她一双尖牙以及近乎光头的短发,鼻上戴了一只小钻石,颈旁纹有一朵红玫瑰。

    我开始在赵眉家中过夜。有一次,连续住了三天,期间我们不停的做爱,我们在虚耗生命的过程感到无比尖锐的快乐和痛苦。

    我回到家的时候是黎明。天色非常幽暗。我浑身都非常疲乏,每一步都十分艰难。我也实在挂念裕美,不知有否伤了她的心。我泊好车,房子一片黑暗,想来她已经睡了。

    只是门上了锁。

    我无法进入,只好踢破了门。

    客厅很整齐,茶几上还放了一束冰凉的百合,房间的被褥没动,裕美的白丝睡袍还叠得好好的,一双缎拖鞋正正的排着,象小学生。厨房的灯没关,吊灯散着一团光。我们常在这团光里吃饭,有圣洁安稳的味道。只是洗碗盘里有一只威士忌杯,还有少量的威士忌酒。

    在浴室里我找着了她。她选择了最残酷的方法结束她自己。或许折磨我。

    她穿了我们婚宴迎宾那件莲青粉荷和服,左手还拿着一支尖刀(裕美是左撇子),半蹲半卧的,血泻了一地,微微露出粉白的肠子来。她的眼睛微张,半笑似的,看着我。这是我看过最哀伤的眼神了,很奇怪,这一刹那,我的内心毫不激动。我只是知道我毁掉了我眼前的一切。其实在这一刻,我已经死了。日后的日子不过在摹仿生命。

    我住进了医院。普通人叫这做“精神崩溃”,其实我只是血压低及严重睡眠不足。出院的时候,我发觉我掉了大量头发,变了一个半秃,而且皱纹飞快的爬上我的脸。

    盛放如罂粟

    我对生命非常厌倦。

    我搬到得萨斯州去。好象那边的天地广阔些,我也改变了我的生活方式,除了上医院,教一两门医学预科的课,其它时候我都独自一人,驾车到湖边,钓一整天的鱼,闲来坐安乐椅看电视,有时就此睡着。我觉得我愈来愈像一个老人了,虽然我只是三十七岁。

    未几看到我妹妹芳子死亡的消息。她在早稻田大学毕业之后便想从政。最后加入了社会党,而且开始参与竞选。有时她会寄张宣传单来。她反对兴建核电厂,又反对堕胎,进步与保守,兼而有之。我们一直没有通信,直至一天我在“读卖新闻”看见她被谋杀的消息,相信此宗谋杀有政治动机。

    据报载,枪杀是在她家的客厅发生,子弹从近距离发射,穿过她的腹腔及脑袋。现场没有挣扎痕迹,相信为熟人所做。我在报上看见案发现场。她这个家,我也没有到过,这个女社会党员被谋杀,而她就是我的妹妹,我感到极度陌生。报上这张案发现场照片,见得客厅陈设简单,墙上挂着一幅大相,一个女子,穿着莲青粉荷和服,带着三个小孩子,在照相馆里整整齐齐的微笑着。这是我家的一张合家照,是在母亲去世前约一年照的。现在妹妹又逝世,照片里的人只剩下大哥和我。来到这个年纪,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死了,而后来我身体内的癌细胞美丽盛放如罂粟花。我看着这张报上的照片,忽然流了一身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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