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和光阴赛跑
“我会留在学校温习。”徐宏志说。
她看见徐文浩脸上掠过一丝失望的神情。他也许希望儿子回到这间空荡荡的大屋来,却无法直接说出口。他们之间还需要一点时间。但是,比起上一次,已经进步多了。
“我申请了学校图书馆的暑期工。”她说。
“是不是我们家捐出来的那座图书馆?”徐文浩转过脸去问儿子。
徐宏志点了点头,回答说:“是的。”
她诧异地望着他,没想到学校最大的图书馆“徐北林纪念图书馆”原来是他们捐的。他从来就没有告诉她。
“是爸用祖父的名义捐赠的。”他耸耸肩抱歉地朝她看,好像表示,他无意隐瞒,只是认为,这些事情跟他无关,他还是他自己。
后来,话题又回到绘画之上。
“你最近画了什么画?”徐文浩问。
“我已经没有画画了。”她回答道。
“为什么?”
“我眼睛有问题,不可能再画画了。”
“你的眼睛有什么问题?”他关切地问。
“我会渐渐看不见。”她坦率地说,“我患的是视觉神经发炎,我的视力在萎缩,也许有一天会完全看不见。”
“那天也许永远不会来临。”就在这刻,徐宏志牢牢把她的手握住,投给她支持的一瞥。
“那很可惜。”徐文浩朝她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和明白的样子。
然后,他站了起来,说:
“来吧,我们去吃饭。”
徐宏志把苏明慧送了回去,才回到自己的房间来。临走之前,他在床畔给她读完了福尔摩斯的《吸血鬼探案》。然后,他把灯关掉,压低声音吓唬她:
“我走啦!你自己小心点。”
她滑进被窝里,两条手臂伸了出来,没好气地说:
“我不怕黑的。”
刚才,离开家里的时候,他告诉她:
“我爸看来很喜欢你。”
“我的确是很可爱的。”她神气地说。
他笑了:“非洲热情的沙漠溶化了南极的一座冰山。”
“你看不出他很寂寞吗?”她说。
他耸了耸肩。
“也许他想念你妈妈。”停了一下,她说:“我要比你迟死,我先死,你一定受不了。”
他笑笑说:“你咒我早死?”
“男人的寂寞比女人的寂寞可怜啊!这是我外婆说的。我的外曾祖母很年轻就过身,留下我的外曾祖父,一辈子思念着亡妻。当年在重庆,他俩的爱情故事是很轰烈的。”
“我爸并没那么爱我妈。”他说。
两年前的一个黄昏,他在这里温习,突然接到母亲打来的一通电话:
“有兴趣陪一个寂寞的中年女人去吃顿饭吗?”母亲在电话那一头愉悦地说。
他笑了,挂上电话,换了衣服出去。
母亲就是这样,永远不像母亲。他们倒像是朋友、姐弟、兄妹。她跟父亲压根儿是两个不同的人。
母亲开了家里那部敞蓬车来接他。他还记得,母亲那天穿了一身清爽利落的白衣裤,头上绑了一条粉红色的图案丝巾,鼻梁上架着一副圆形墨镜,遮了半张脸。他取笑她看起来像一只大苍蝇。
她紧张地问:
“他们说是今年流行的款式。真有那么难看吗?”
“不过,倒是一只漂亮的大苍蝇。”他说。
母亲风华绝代,不需要什么打扮,已经颠倒众生。
车子朝沙滩驶去。在夕阳懒散的余晖中,他们来到一间露天餐厅。
“我明天要到印度去。”母亲告诉他。
“你去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