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喔,是吗?”
“如果我说,明天之后,我们不再见面了,你舍得吗?”
余志希一边脱下她身上的衣服,一边问:
“你不想再见我吗?”
“你可以寄人篱下,但我也许不可以了。”她咬着牙说。
他用力地吮吸她的奶子,好像是要她回心转意,却更像为自己寄人篱下而悲呜。
他们何尝不是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她忽然原谅了他。
两天之后,她也去了伦敦,就跟余志希住在同一幢酒店里。上一次跟踪别人,是十一岁的时候,那种跟踪是快乐的。今天的跟踪,却是迷惘的。为甚么要来呢?她自己也不知道。
那天晚上,她跟踪余志希和那个空中小姐去唐人街。前面的两个人,亲热地走着;后面的她,落寞地跟着。她看到那个女人在一个卖花的摊子前面停下来,买了一束红玫瑰。
周五晚上的唐人街,人头涌涌,她已经拼命地跟着他们,最后却失去了他们的踪影。她像个疯妇似地四处去找,最后又回到那个卖花的摊子前面。黑夜里,只有她空茫茫地无处可去。她跟踪的伎俩,也真的只是个后备的货色。
一转身,她看见余志希和那个女人坐在一家中国餐馆里面。她站在对面的人行道上,看着餐厅里的那两个人。余志希说话的时候,常常温柔地轻抚那个女人的脸。他对她,却从来不会这样。他何曾爱过她呢?
他说没法爱她的理由是因为她太完美。这是她永不相信的谎言。
所有的完美,不过是相对的。她爱他,他不爱她,这便是相对。不被他爱的她,可怜地完美。被她所爱的他,骄傲地不完美。
她才不要完美。若能被他所爱,千疮百孔又何妨?可是,他却说她太完美。
看到那个不完美的他再一次抚摸女人的面颊,她终于舍得走了。在遥远的香港,还有一个男人永远守候着她。
她没有想到,连他也会走。
回去之后,她打了一通电话给郑逸之。
“陪我吃饭好吗?”她问。
电话那—头的他,却沉默了。
“你没时间吗?那算了!”她把电话挂断。她一向是这样对他的。
几天之后,她又找他。
“你不想见我吗?”她骄傲的问。
“好吧。”他说。
他们在那家意大利餐厅见面。她刻意打扮得漂漂亮亮,她害怕连他也失去。
郑逸之就坐在她跟前,可是,他的眼睛深处,再没有从前那份恭敬和渴望。离开餐厅之后,她故意跟他挨得很近,他却无动于衷。终于来到她的家了。她首先说:
“你要进来吗?”
“不要了,我明天还要上班。”他说。
刹那间,她方寸大乱,也顾不了尊严,就问他:
“你这是甚么意思?”
“没有别的意思。”
“我已经离开余志希了。”她说。
他并没有高兴的神情。
她终于问:“你不爱我了吗?”
沉默了良久,最后,他说:
“那个时间已经过去了。”
“甚么时间?”她问。
他低下头,没有回答。她和他,顷刻间,也是关山之遥了。
午夜里,她光着身子坐在钢琴前面,拿起电话筒,接通了夏心桔的Channel A。
“我想用钢琴弹一支歌。”她说。
“我们的节目没有这个先例。”夏心桔说。
“我要弹的是Dan Fogelberg的《Longer》。”
郑逸之会听到吗?他们在书店里重逢的那天,书店便是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