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问我。
这句话,我不是也曾经问过你吗?
打烊之后,我和你一起离开烧鸟店,在路上,我问你:“你听过长脚乌龟和短脚乌龟的故事吗?”
你摇头。
“那是一个非洲童话。一天夜里,一个老人看到一个死去的月亮和一个死人。他召集许多动物,对牠们说:‘你们之中有谁愿意把死人或月亮背到河的对岸?’两只乌龟答应了。第一只乌龟四只脚很长,背着月亮,安然无恙到达对案。第二只乌龟四只脚很短,背着死人,淹死在河里。因此,死掉的月亮总能够复生,死掉的人却永远无法复活。”
“谢谢你。”你由衷地说。
“以后可以用来安慰病人家属。”我笑说。
“是的。”
我望着你,咫尺之隔,却是天涯。我虽然不愿意,但是也应该放弃你,我不能忍受自己在喜欢的男人心中的地位排在另一个女人之后。
“要我送你回去吗?”你问我。
“不用了,我想自己走走,今天的月色很美。”我抬头望着天上的圆月,它竟然有些凄清。
我竟然可以拒绝你。
那个非洲童话是我小时候在童话集里看到的,它根本不是童话,童话不应该这样伤感。
如果长脚乌龟背着的不是月亮而是死人,那将会是怎样?第二天,我跑到图书馆翻查五年前三月份的微型底片。今年三月的某一天,你说你是五年前的这一天跟她在餐厅分手的,事实那就是她意外死亡的一天。
我从五年前三月一日的报纸着手,留意港闻版有没有这一宗新闻。
我在三月二十二日的报纸上终于发现这宗新闻:一个年轻的芭蕾舞女教师在更衣室里滑倒,撞碎了更衣室内的一块玻璃屏风,玻璃碎片把她左大腿的大动脉割断,由于当时女更衣室没有人,她受伤后失去知觉,倒在血泊中,一个小时之后,一名清洁女工进来清洁更衣室时才发现她,报警将她送院。伤者被送到医院之后,经过抢救无效,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
死者名叫孙米素,二十四岁,是一间着名芭蕾舞学校的教师。报上刊登了一帧她生前的生活照片。穿着一袭白色裙子,长发披肩的她,在东京迪士尼乐园跟一只米奇老鼠相拥,还调皮地拖着牠的尾巴。
她跟孙米白长得很相似,个子比她小,虽然没有她那么漂亮,却比她温柔。
她跟你很登对。
我昨天才说过要放弃你,为什么今天又去关心你的事情?我在干什么?我把微型底片放下,匆匆离开图书馆。
回去烧鸟店的路上,八月的黄昏很燠热,街上挤满下班的人,行色匆匆。
生命短暂,谁又会用五年或更长的时间去等一个不会出现的人?我以为我在追求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原来你比我更甚。
在一家花店外面,我看到一盆紫色的石南花。
在八月盛放的石南,象征孤独。
我所等的人,正在等别人,这一份孤独,你是否理解?我蹲在地上怔怔地看着那盆紫色的石南,一把熟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给我一束黄玫瑰。”
那是康兆亮的声音。
当我站起来想跟他说话,他已经抱着那束黄玫瑰走向他的名贵房车。车上有一个架着太阳眼镜的年轻女子,康兆亮愉快地把玫瑰送给她。
我应该告诉惠绚吗?
回去烧鸟店的路上,又沉重了许多。
回到烧鸟店,惠绚愉快地打点一切。
“回来啦?你去了哪里?”她问我。
“图书馆。”
“去图书馆干吗?”她笑着问我。
我不知道怎样开口。
“你没事吧?”她给我吓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