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瓶，把辣椒酱倒进去，在瓶子上绑上一只蝴蝶结。

    那天在电视台见到他，我小心翼翼把辣椒酱送给他。

    “瓶子很漂亮。”他赞叹。

    “是我换上去的。”

    “怪不得，谢谢你。”

    文治从多伦多回来，带了一双灰色的羊毛袜给我。

    “我喜欢，尤其喜欢吃印度咖喱。”

    “你那个特辑顺利吗？”

    “这几天从早到晚都在剪片，现在也是去剪片室。”

    “我可以看吗？”

    “你有兴趣？”

    “嗯。”

    “是关于什么的？”

    “是关于移民的。”

    其中一个个案，那个孤身在香港的男人，从前每天下班后都跟朋友去饮酒，很晚才回家，太太带着独子移民多伦多之后，男人反而每天下班后都回到家里等太太的长途电话。女人在冰天雪地的异国里，变得坚强而独立，反而男人，在圣诞节晚上，跟彼邦的太太通电话时泣不成声，还要太太安慰他。

    他太太在电话里说：“别这样，当初我们不是说好为了将来，大家忍受分开三年的吗？”

    男人饮泣：“我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不可以呀。”我说。

    离开电视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我送你回去吧。”文治说。

    “谢谢你。”

    “你觉得怎么样？”文治问我。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辣椒酱——”

    “以前的人，为了一段感情不离别，付上很多代价，譬如放弃自己的理想，放弃机会。现在的人，却可以为这些而放弃一段感情。离别，只是为了追寻更好的东西。”

    “我觉得那个男人很可怜——”

    没想到我刚回来，他又要走了。

    “到了。”他放下我，“有什么要我带回来？”

    “不麻烦吗？”

    天气报告紧接着新闻报告之后播出，是在同一个直播室直播的。

    “我要一双羊毛袜。”

    “为什么是羊毛袜？”

    “只是忽然想到。”

    “好的。再见。”

    “谢谢，一路顺风。”

    他开车离开，转瞬又回来。

    “我刚才跟你说再见——”他说。

    “我在想那位太太说的话，她说‘别离是为了重聚’，别离真的是为了重聚吗？”

    “为什么每次我跟你说再见，你都说‘谢谢’，而不是说‘再见’？”

    “我不说再见的。无论你跟我说‘再见’、‘拜拜’或者‘明天再见’，我都只会说谢谢。”我说。

    “在日出前就能睡着，是很幸福的。”

    “为什么要画一双袜？”班上一个男孩举手问我。

    “只是忽然想到。”我说。

    农历年三十晚，我在良湄家里吃团圆饭。

    良湄问我：“毕业后你有什么打算？”

    “当然是找工作，也许会到制衣厂当设计师。”

    “我哥哥要结婚了。”

    “是吗？”我问方维志，“哥哥，恭喜你，是不是跟高以雅？”

    “除了她还有谁？”良湄说。

    “以雅要到德国进修，一去就是三年，她想先结婚，然后才去那边。”

    “你会不会跟她一起去？”

    “我会留在香港，我的事业在香港。”方维志无奈地说。

    “你的意思是以雅向你求婚的吗？”良湄问她哥哥。

    “什么方法？”

    我等了四十五分钟，才不过走开五分钟，结果只能够看到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