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那女孩赔笑,“妈妈生我气。”
“你叫我妈妈?”
“正是,”女孩笑,“你不是我妈妈又是谁?”
之洋忍不住说:“我哪来这么大的女儿,真有这种福气,求之不得。”
她伸出手去,本来想握住那女孩的手,可是之洋呆住了,她看到自己的手又干又皱,这简直是老妇人的手!
之洋接着摸自己的脸,发觉面皮松弛,与双手十分配对,这才醒悟到她已经老了。
她看着女孩子说:“时间过得真快,囡囡。”
那女孩答:“你们老喜欢那样说。”
“过来让妈妈看清楚你。”
“是,妈妈。”
之洋正搂着女儿肩膀,梦醒了。
苏志聪问:“你怎么累得靠椅子上就可熟睡?”
之洋茫然。
志聪担心,“身体没怎么样吧?”
“我梦见我们的女儿。”
“是吗,”苏志聪很高兴,“体重多少?”
“志聪,她不是婴儿,她已是个少女。”
志聪一怔,“你倒想,甫见女儿已是成年人,少却多少眠干睡湿学步学语琐碎烦恼。”
之洋也笑了,低头不语。
“既然女儿也见过了,也该结婚了。”
之洋没有回答他。
“女儿像谁?”苏志聪又问。
之洋理直气壮,“当然像我。”
志聪看着她,“也似你这般喜欢胡思乱想吗?”
“胡说,我这个人实事求是,经济实惠,脚踏实地,且又肯说肯做,不要乱把罪名加诸我身。”
志聪见她一张嘴讲了那么多,知道之洋没有心事,或是,他所知道的那宗心事,已经减至最低。
可是之洋不那样想,她与好友诉苦。
“受过一次伤,老觉得自己是残缺之身。”
时珍看看她,“表面上看,也不觉得少了什么。”
“像是在路上走着无故被人打一巴掌推倒在地,别说是途人,连自己都觉得会不会是品行不端,自取其辱。”
“是会有这种感觉的?会不会是我不对劲呢?否则,他怎么光挑我来侮辱伤害呢?”
“所以,即使你忘了那个人那件事,那种受辱的阴影还是会影响将来生活。”
“你的感觉如何?”
“时珍,我觉得我无法控制与志聪之间的感情,他迟早会发觉我的缺点,弃我而去。”
时珍看着她,“说得那么复杂干什么?你的意思是:你失过恋,你自卑,你缺乏信心。”
“是是是,我表达能力差,对不起。”
“时间治愈一切伤痕,当你有了家庭,信心自然会从头凝聚。”
“曾国峰为何伤害我?”
“这种笨人做事有什么理由可言。”时珍异常讨厌他,“他想找更好的,可是现在事实胜于雄辩,他根本好歹不分。”
之洋低下头,“我仍然心虚。”
“再过一段日子,自然平复。”
“多久?”
“你?十年、二十年。”时珍十分了解。
“哗,”之洋差点昏厥,“那么久?”
“那是你,换了是我,三五个月就丢脑后。”
“可是记忆会悄悄爬入窗户,爬进脑海。”
“有能力拾起过去,嗟叹一番,也是享受了,只有离了水深火热上了岸的人才能那样做。”
“是,”之洋承认,“如果不是与志聪在一起,我不会再提此人。”
“你现在得到更好的,当然可以把从前不幸遭遇拿出来细细感慨。”
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