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
“东西有主人吗?怎么没人出来说话?”
那个摊主早被侍卫亲军拦在外面了,什么话都不敢说。
她把人群扫了一巡,没有任何人和她说话。
她绝望,又似乞求地看着他们:“连骂人的都没有吗?”
声音软弱极了,和在周围冷淡的人群中听来,无比凄清。
侍卫亲军里有个人带摊主去取赔偿,另外的人让大家重新坐好。
轻微一阵骚动后,所有的人都各自做自己的事去了,刚才的事情好象出来没有发生过一样。没有人和她说话,骂她的,笑她的,甚至多看她一眼的人都没有。
只剩下她站在一地的碎片中,站在初秋的暑气中,站在周围的人声中,僵硬的一个人。
风从芦苇上过去,呼的长长一声。
然后无声无息。
灰紫的沉暮色里,她站在那里,久得连呼吸也没有了。周围对她视而不见的人群中,她尤其显得突出。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单薄,脆弱,羽翼杂乱。
而我站在芦苇的另一边,任头上烈日被乌云忽然笼罩,不见天日。
我要她接触不到所有人,听不到所有人,感觉不到所有人,在最热闹的地方一个人孤独,永远游离在人世之外。
困了有人请她到驿馆,但是绝不会留她到第二天中午。饿了有人准备当地的特色佳肴,但等她放下筷子就会请她出去。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找到自己可做的事情,因为没有人会理会她。
游魂……大约四个月来她的生活就是这样。
我只是不想让她有安身的地方。她要想安定,只有我身边。
我一直在等待她明白了,然后自己回到我身边。
突然想到小时侯养过一只鸟,它没有同类,孤单一个关在笼子里。后来它叫了四天,死了。
想到那只鸟覆着凌乱艳丽羽毛的冰冷尸体,微微有点害怕。
狂风开始大做,乌云中一声惊雷,劈开沉寂。暴雨突如其来,眼看就要来临。
她身体颤抖了一下,终于从茶棚里离开了。
走走停停,出了芦苇海,就是我们以前重逢的那个杏子林。
杏花是早已尽了,连今年的杏子都已经没有,只有叶子老绿繁茂,一树树在暗淡的天色里,鬼魅一样站立。
我的脚步在草丛里这样葸索,她也听若不闻。大约以为是侍卫们,木然地越走越深。
快到那个有泉的小亭时,眼看她倒了下来。
我向她走过去,心里的念头居然是----她先支持不住了,不是我认输。
把她抱起来,拢在怀里。才发现她的身子原来这么小,就象一只幼兽蜷在我的手中。再不是当年为我挡烟火的身体了,我也不再是她搂在怀的孩子。
世事变换,真如梦幻泡影。
我把脸埋在她的肩膀,她意识有点模糊了,却还看得出是我,强睁得半开的眼睛怨毒地盯着我,用几乎嘶哑的声音用力说:“你滚开……”
她说话非常困难,可是,凶狠到透骨冰凉,一字一声一顿,尖端锐利,“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你。”
可我不敢放手。我怕一放手,从此就没有了下文。
她挣扎了一下,但是气息奄奄,没有什么力气脱开我的手,再加上脸色惨白,几乎和鬼魅一样。如此惨淡,我心里不知如何才好。
但,她是我喜欢的人。
我收紧臂弯,在她的耳边低声说:“和我回去吧,你游荡了四个月,该明白了。不在我身边,你活不下去的。”
她疯了一样地吼出来:“我自己会去死的!”
旁边又是个闪电劈下来,她头发散乱,青白的脸一点人气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