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
对吏治作一些整顿。我想整个大局发展安定了,对外厚积薄发总是好的。
的确是有作用的,但是无法避免触及一些元老重臣的利益。
扣给范仲淹的罪名,我自然不会相信。但是,当整个朝廷都开始附和,那就不在于他做了什么事,而是朝臣希望我做什么事。
而我偏就生了软弱的性子,没有办法指所有人悖逆。
庆历五年元月,雨水那天下午,宣布废弃庆历新政的诏书由天章阁拟好,呈在我的面前。
我盯着那诏书,听外面的雨,下得寒意潺潺。
终于还是闭了眼,把玉玺往上面印了下去。
阎文应捧了诏书出去,等候在外面的众臣跪伏下听阎文应宣读完,齐声说:“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这辈子人生,大约终于还是失败的。
回宫后听说伯方在母后山陵代我守了那么久,现在郁郁成疾,已经去世。
我接到他的死讯,居然心里一恸。我虽恨他把艾悯和我的事情泄露给母后,使得我们分离五年。但我不能不想到他是一直陪我长大的人。我十三岁那年,在寒夜里等艾悯到几乎僵死,要不是他把我抱回去,我不知道会怎么样。
“他临终时,请我们代为向皇上呈上这个。”报信的人把东西递上,阎文应接过,转呈给我。
细密缝死的锦囊,被拆开后,只有一颗珠子。
银白色的椭圆珠子,触感冰凉,透进我的脉络,一直冷到心肺间。
他居然忤逆了我,没有遵我的旨意把这珠子连同仙瑞池深埋。
他为什么要把这珠子偷偷留下?
我当时不是说,我要让艾悯死在这里吗?
莫非,连他也知道,我最后留下的,除了回忆,将什么也没有?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自己在半夜里醒来,突然想要吃一碗羊肉。
一个人在烛火下坐起来,本想叫阎文应去传尚食局的人,转念又想,还是算了。宫中一时随便索取,外面就会成惯例。今夜要一碗羊肉汤,以后就会夜夜宰杀,一年下来,就要数百只。若形成定例,日后宰杀之数更不知如何算计。现在羊价绝高,肉一斤钱七八百。何苦为我一碗饮食,创此恶例。
在暗夜里坐了许久,起来站窗前看外面。
雨已经停了,天空如洗。北落师门孤傲地在高空上,光芒苍白。
它是注定孤独的。因为没有陪衬,才能够在周围的黯淡星星中光芒夺目。
北落师门,兵动之星。我小的时候,曾以为自己会有挟北落而席卷北方的一天。
现在我这辈子,不知道与它还有没有缘分。在四周强敌的包围下,大宋和它还有没有缘分。
我看了它一会,不知为何,心情郁闷极了。
在这样的夜里,突然就想起了她。
伯方留下的那颗珠子,安然躺在嵌螺钿的沉香盒子中。我把它拿起来,神差鬼使般一时失手,掉在地上。
我俯身去捡,却发现那珠子不知道哪里的机括摔到,此时在地上像蚌壳一样缓缓张开,露出里面两颗小小的红绿小珠。
我讶异地把它拿起放在掌心中看。
那红绿两色的珠子发出光芒来,在黑暗中幽荧明灭。
我看了许久,伸手去触了一下绿色的珠子。
那珠子被我手轻轻一按,陷了下去。有风从我的耳畔呼啸过去,远远落到遥不可知的地方去。我受了一惊,急忙抬头看周围。
我周围的世界全都扭曲了,柱子弯曲,藻井旋转,连脚下的地砖都开始凹凸起伏。
我在惊骇中伸手去扶身边的窗,就在我伸手的刹那,我身边全都变化,我的手扶在一堵我从来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