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十九岁,就会自潇洒贬为无聊吧。
再过若干年,陪她胡闹过的孩子们都会长大成人,结婚生子,终于有一日,祝氏三兄弟及泣泣踢踢他们也会儿女成群,这班未来社会主人翁看见隽芝姨婆的奇异行为肯定会得向他们父母投诉:“那老女人是否有病?”
届时,她又找谁玩去。
也许会有一班志同合的独身主义者。
不过,与他们又做些什么,轮流话当年,学习园艺,搓牌,抑或郊游?那还不就等于老人院生活,届时老当益壮只有更加悲哀。
隽芝不寒而栗。
是钟点工人拖拉吸尘机的嘈声把她吵醒。
这位仁姐颇有时下强人作风,一进门,就急急表露才华,一派天已降大任于斯人模样,忙得如无头苍蝇,似乱钻乱闯,日日气喘喘,脸红红,身使重任,嗓门大,脚步重,至怕人不知她存在,虚张声势,摆下阵仗,像煞动画片中的无敌超人。
隽芝一直想告诉她:体力在廿一世纪已不值什么,智力,才战胜一切。
又不想多事,因隽芝没有多余力气,多么讽刺。
莫若茜找得她好不及时。
“老莫,我刚写好一个短篇小说。”隽芝笑道。
“那你现在有空?”莫若茜怯怯试探。
“有,什么事?”
“我想你陪我做检查。”
“没问题,我开车来接你。”
“焦芝,这是一个很可怕的检查。”
“我知道,”隽芝经描淡写,“可是羊膜剌穿术?”
“隽芝,你真是我的知己!”莫若茵激动不已。
接到老莫,隽芝教训她:“你那良人呢,你要让他逍遥法外到几时呢。”
“他出差到伦敦去了。”
隽芝为之气结,又不敢影响老莫情绪,只得沉默。
“隽芝,我本来想一个人上阵,可是实在受不了压力,哭了整夜,我不是怕痛。”
“当然不是,放心,四十五岁的妇女仍然极有可能产下完全正常的孩子,这些风险不应阻止年纪较大的妇女生儿育女。”
“我害怕,”老莫用手掩睑,“已经怀孕十六周,对胚胎早已产生深厚感情,如有不测,我身体心理只怕受不了。”
“嘘,嘘。”
隽芝一直握住老莫的手,进入诊所,才知这个人有多慌张,老莫竟忘了带钱,费用只得由隽芝代付。
隽芝同护士打听:“事后可以逛个街喝杯茶吗?”
看护答:“不要太累,就没问题。”
隽芝同老莫说:“一会儿便知道是男是女了。”
“没想到你这样在行。”
“前天才读到这一章,抽羊水检查其实是数染色体,人体细胞各有四十六个染色,遗传因子符号就藏在里边,基本成分叫去氧核糖核酸,哎呀,多一个或少一个,都乖乖不得了。”
“我笑不出来,隽芝。”
“我看过一本科幻小说,书名叫遗传密码,原来人类所作所为,一切都受遗传因子的控制,到时到候便如定时炸弹般发炸起来,所以,孩子顽劣或不肯读书,千万不要问他像谁,他就是像阁下。”
轮到莫若茜了。
医生十分和蔼可亲,简单地解择手术过成,向她们展示异常染色体图片,老莫脸色惨白,差些没昏眩过去。
真残忍,隽芝想,受过这种刺激,老莫大抵不可能活至耋耄。
‘至惨是羊水抽出后还要做细胞培殖,需时约二周。这段等报告的时间才真正要老命。
隽芝在一旁直想分散老莫注意力,“医生,是男是女?”
“你希望是男是女?”医生笑吟吟反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