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各人有一条筋不对版,隽芝现在明白了。
“结了婚一样会得离婚。”隽芝提醒他。
“世事难以逆料,但至少开头我愿意娶你为妻。”
“我以为男人喜欢同居。”
易沛充不禁笑了,“你说的是何种男人?”
“大概不是你,你是好人。”
“不,我只是一个合理的普通人,愿意负一般责任,不欲占女姓便宜,切勿高估我的智慧能力,只怕将来你会失望。”
已经够理想了,隽芝叹息一声,“不同居?”
“绝不。”斩钉截铁。
“沛充,我觉得寂寞,回到此家,甚觉虚空,我希望会试家庭生活,一掀铃,伴侣笑脸迎出呼唤我,做一碗炸菜肉丝汤面给我吃.听我细诉一日之委屈或乐事。”
“结婚。”语气坚决。
“你会煮食?”
“菜肉云吞、上海炒年糕、花素饺、小龙馒头,全是我拿手好戏,曾经名师学艺。”
“你从来没做给我吃过!”
“你又不是我妻我女,这种技艺,我才不向外人显露。”
隽芝见他一本正经,正气凛然,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不禁有点好笑,却也佩服他的贞洁。
沛充劝她,“不要再和五纲伦常斗了。”
千年习俗频经试练,未曾淘汰,总有它的存在价值吧。
“考虑考虑,隽芝,我随时候教。”
一个不肯不结婚的男朋友。
隽芝想她大概是幸运得不能再幸运的一个女子。
一百回有一百回她都听得女性呻诉男子不肯结婚,甚至丑恶得对女方嗤之以鼻,“我知道,你不过想我同你结婚!”
世界真的变了。
古老当时兴,结婚浪潮又打回头,妇女们疯狂盼望有自己的孩子,新女性又得再度适应社会新风气。
隽芝终于还是询众要求,代编辑部去选购结婚礼物送洪霓伉俪。
她同莫若签通话:“我在拉利克水晶。”
“挑了什么?”
“贵得买不起了,不知我们的预算如何,看情形只能负担一只香水瓶子。”
“一盏吊灯总还可以吧?”
隽芝马上报上价钱。
老莫也吸口气,“比前年贵了三倍。”差些动了胎气。
真是的,薪水与稿费却只能百分之十百分之廿那样蜗牛似慢慢爬上去。
“隽芝,降低水准,去百货公司看捷克水晶。”
也只得如此,不能开源.就得节流,生活质素渐渐粗糙。
“一会儿陪我去复诊如何?”
“得令。”
退而求其次,隽芝还是达成了她的任务,同样的预算,她责然买到三只酒瓶一只花瓶一只果盘,一般晶光灿烂,日常使用颇为不赖。
店员给她打了八折,隽芝坐下抽一支香咽,这里边有个教训,是什么?会不会是退步想,海阔天空?
都是这样渐渐妥协的吧,少年人都寻求诗人渥斯缓夫口中草原的光辉,花朵的荣耀,终究,不过设法在余烬中找到力量。
太多愁善感了,又没有能力将这些思流化为文字去感动读者,多么失败。
会合了莫若茜,陪同她到诊所,服侍她在床上躺下。
隽芝看到她的胎儿不住移动,活泼之极,不禁伸手去按,那分明是一只小脚,正在踢、发觉有人与他玩,便缩到另一角落,隽芝的手不放松,紧跟着去抓,小脚又避到另一边,隽芝乐得哈哈大笑,索性两只巨灵掌齐齐按上老莫的肚皮,“看你往哪里逃!”
莫若茜也忍不住笑,“可遇到克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