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都变了。”
“可是你说印象深刻。”
“从来没有人那样殷勤招呼过我,她们母女有一股出自内心的温柔,我觉得温馨。”
她听得出神,“真传奇。”
他嗤一声笑出来,“所有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都十分有趣,像猎奇篇一样。”
他人之事。
今晨发生的,可实实在在是她的事。
一早起来,房门仍然关着,她已嗅到辛辣的雪茄烟味。
她即时醒觉,一跃而起,披上浴袍下楼去。
果然,谢汝敦坐客厅里等她。
她冷冷说:“下次你来之前最好先给我一个电话。”
他头也不抬,“你放心,我不会久留。”
“有话请说。”
“伟言回来了。”
“我知道。”
“你叫他收敛一点,别四处招摇。”
她诧异,“你为何不亲自同他讲?”
他声音忽然转得落寞,这真是前所未有的事,他说:“他怎么会听我。”
她讽刺他:“什么,他不当你是父亲吗?”
他不去理她,“请替我设想,我是个生意人,我还得在外头见人。”
“我还以为你早已不在乎他人怎么看你。”
可是,这不同于他绯闻特多,令人艳羡。
“请你管教儿子。”
她也说,“我岂可不让他回家。”
这一对已经仳离的夫妻相对无言,该刹那有同病相怜的感觉。
过一刻,谢汝敦用手抹了抹脸,“叫他回三藩市去。”
“他同朋友分手了,回来散心,过几个月自然会走。”
谢汝敦厌恶地说:“世上那么多漂亮妙龄女子,几乎任他选择,他却偏偏变种作怪。”
她冷笑着给他接上去:“真是报应。”
他抬起头来,“你从来看不起我是不是?”
“我鄙视所有不知感恩的人。”
谢汝敦站起来,“区律师会代表我,你娘家所有,仍归你所有。”
她转过头来,“是,你运气好,拿我嫁妆押下去,翻了几番,现在嘴巴响了,可以把我原来所有还给我,还希企我庆幸运大命大。”
他忽然揪着她手臂,把她拖到一面古董水晶镜子面前去:“看,看你的尊容。”
镜子里的反影连她自己都战栗了,一早起床,尚未化妆,中年的她皮肤蜡黄,双目浮肿,嘴角下垂,扯着面颊一起下堕,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些,而是她扭曲的五官充满仇恨,丑怪一如戏剧中的歹角。
她呆住了,倒是不去挣脱男人的掌握。
忽然,她在镜中也看到了他:发胖的头犹有病态,稀疏头发前一个洞,脑后又一个洞,怒目相视,咬牙切齿,她指着他哈哈地笑起来。
他一愣,松开了她。
她一直笑,笑得弯下腰,笑得落下泪来。
然后她说:“要钱无用,你爱怎么调排都可以,给我再多,也买不回青春,儿子亦不会因此更长进,你也不会更像一个人。”
到了这种地步,钱不外只能多买几件衣裳,多置数套珠宝。
她踉跄地返回客厅,掩脸流泪。
他有刹那软弱,可是迅速站直,双目恢复神采,大步踏向门口,扬长而去,脸上尚有丝诧异,像是奇怪自己怎么会再度踏进这幢房子。
这是今晨所发生的事。
已足够令她一整天情绪欠佳。
她只想与年轻人这次高飞,越快离开越好。
最好与他以无名氏身分,孵在一只船上,邀游公海,无人管,也无人可以联络得到他们,每天除去睡,就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