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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舞鞋
是很艳很艳。

    再早一点,高爱渝从别的军区调来时,他和其他男兵一样,把她看成难以征服的女人。他们都对她想入非非过,都为她做过些不纯洁的梦。

    他这时把雨伞挡到小穗子头上。

    小丫头一犟,独自又回到雨里。总得给她个说法吧。

    他干巴巴的声音出来了:“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和你的事,主要该怪我。现在从我做起,纠正错误。”

    她的脸一下子抬起来,希望他所指的不是她直觉已猜中的东西。

    过了一会,她问:“为什么?”

    他更加干巴巴地说下去。他说因为再这样下去会触犯军法。他说已经做错的,就由他来负主要责任。他比她大七岁,又是共产党员,排级干部。

    她万万没想到他会给她这么个说法。

    他又说他们必须悬崖勒马。再不能这样下去太危险,部队有铁的纪律。小穗子沉默着,要把他给的说法吃透似的。然后她忽然振作起来,几乎是破涕为笑的样子开了口。

    “那如果我是干部呢?”

    冬骏顿了一下说:“那当然没有问题。”

    小穗子死心眼了,使劲抓住“没问题”三个字,迅速提炼三个字里的希望。她几乎欢乐起来,说:“那我会努力练功,争取早一点提干。等到我十八岁……”

    “不行。”他说。

    他这么生硬,连自己都吓一跳。他换了口气,带一点哄地告诉她提干不是那么简单的,不是好好练功就能提的。他言下之意是要小穗子想想自己的家庭,那个受监管的父亲。再看看她的本身条件,练死也练不成台柱了。

    小穗子果然看到自己的所有筹码,又不响了。

    他说:“我们还可以做好同志嘛。”

    她怕疼似的微妙一躲。他才意识到他刚才那句话比任何绝情话都绝情。

    她就那样一身旧练功服,站在雨中,这个失宠的十五岁女孩。那时我们都认为她是没什么看头的,欠一大截发育,欠一些血色。

    “那我去练功了。”冬骏交代完工作似的,转身走去。

    小穗子大叫一声:“冬骏哥!”

    她一急,把密信里对他的称呼喊了出来。

    他想坏了,被她赖上可不妙。话还要怎样说白呢?

    她穿着布底棉鞋的脚劈里啪啦地踏在雨地上,追上他。她嘴里吐着白色热气,飞快地说起来。她说不提干也不要紧,那她就要求复员。她的样子真是可怜,害臊都不顾了,非要死磨硬缠到底,说如果她不当兵,是个老百姓,不就不违反军纪了吗?只要能不违反军法,继续和他相爱,她什么也不在乎。

    他知道她怎样当上兵的。太艰难的一个过程,她却要把什么都一笔勾销,只要他。练功房的琴声散在雨里,急促的快弓声嘶力竭地向最高音爬去。他不知道还能怎样进一步地无情。他刚才还为自己的无情而得意。我们那个时代,无情是个好词,冬骏觉得自己别的都行,就是缺乏这点美德。

    “冬骏哥,我马上就写复员报告!”

    冬骏一把把她拉到伞下,手脚很重。他心里恨透自己:真是没用啊,怎么关键时刻来了这么个动作?他说她胡扯八道,斥她不懂事,把个人的感情得失看得比军人的神圣职责还重。最后他说:“好好当你的兵,就算为了我,啊?”

    小丫头把这一切看成了转机,立刻紧紧抓住。眼睛那么多情,和她孩子气的脸奇怪地矛盾着。他再一次想,他怎么了?怎么和这个可怜的小东西恋爱上了?她的多情现在只让他厌烦。整桩事情都让他难为情透顶。

    可她偏偏不识时务,盯着他说:“好的,好好当兵。那你还爱我吗?”

    “这不是你眼下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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