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1)
鸭子还是在水中游,就是不肯靠近岸边。冬天的天黑得快,陈言看了看四周,突然觉得很晚了,她拉来表哥的手表一看,已经5点多。两个人沿着湖边缓缓地走,好像人形的蜗牛,动作粘粘糊糊的。
公共汽车上,两个人一句话都不说,陈言看着窗外,可以在玻璃窗上看到自己的脸,那张苍白的脸随着公汽的颠簸而颠簸,又时而和身后街道的景色相接。那是自己吗?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6点多了,上楼的时候,碰到了出来给爸爸买啤酒的程克,两人简单地招呼了一下。程克觉察出了陈言声音的颤抖,他拎着空啤酒瓶,荡悠着下了楼,他的手突然开始颤抖起来,颤抖的频率和陈言声音颤抖的频率一样。
解放公园,旋转木马,陈言和程克。和上课铃声一模一样的开始铃声响过之后,木质的大转盘开始运动,陈言觉得自己置身于一个海底工厂,陈旧的机器老老实实地工作着。鹿,马,斑马,豹子,狮子上下运动着,中心有只熊猫静静坐着。
每当旋转木马开始旋转,陈言便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围绕她旋转,被眩晕的温暖包围。真希望它永远都不要停下来。
陈言抬起头,看着绿色的顶棚,中间那颗颜色泛旧的五角星孤独得让人心疼。各种动物掠过两人的眼前,他们可以就这样看着,一整天。
身处旋转的边缘,和活生生的旋转仅有一步之遥,未完成的旋转……地球也在不停旋转,我们已经习惯了这种旋转,把它视作理所当然。两种旋转在程克和陈言面前交错,他们突然意识到旋转是内向的,不会相互干扰。
如果这群花花绿绿的旋转动物中能多只恐龙一定会很精彩,如果地球突然之间停止了旋转,这些旋转的动物一定会支离破碎。公转、自转,一环扣一环,陈言站了起来,追逐着大转盘旋转的速度。启动了,转盘发出抱怨的声响,仅有的两名乘客分别坐在梅花鹿和豹子身上。转盘开始加速,欣喜地释放蓄积的能量,陈言也开始加快脚步,由快走变成小跑。
追累了,她便躺在程克的腿上,听着陈旧的木头动物上上下下时发出的拖沓声响,其实是这个世界在不停旋转。水泥地面有点冰凉,可是两人都不愿意挪动。程克摸着陈言的头发,软软的,好像小猫的毛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程克捏了捏陈言的下巴,看看她想不想走。
陈言坐了起来,看了木马,又看了看程克,问道:“解放公园有鸭子吗?”
程克站了起来,拉着陈言走下了旋转木马,售票的阿姨看着这两个在这里消磨了大半天时间的孩子缓缓离去。两人绕着解放公园走了一大圈,没有找到鸭子。
“为什么想看鸭子?”
“就是突然特别想……”
两人向大门走去,步子松松散散的。
“我们这样走着像恋人吗?”
“还不够像吧……”
在解放公园的人工湖边,陈言投到了程克怀里。她特别需要被拥抱,昨天和表哥那个模糊接触正在下落……程克的怀里暖暖的,却不湿,他细心地拥着陈言,一点没有放手的意思。从他怀里出来的时候,程克用双手挡住了寒冷的空气,陈言缓缓地完成了温度上的过渡。
“我都快睡着了,你怎么像张床一样……”
程克的房间里,只有他和陈言两人。两人继续刚才在室外的拥抱,越来越安静,仿佛整个宇宙只剩下两个人。程克的呼吸落在陈言的皮肤上,从他身体里排出的气体在她的皮肤上落脚,又踏入毛孔。整个房间里面就装着两个人的心跳,除了亲密还是亲密。
之后,当陈言和黄锐肌肤相亲的时候也没能体会到那种亲密。
初二下学期,陈言换了一个叫朱云男同桌,袁竞被调去和一个比较老实的女孩坐,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