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1)
神。当他看到陈言的时候,他突然抬起了手,指向远处的某个方向。陈言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一道刺眼的光射了过来,一切都消失在一片白炽中。
醒来的陈言似乎同之前的经历脱节了,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公车还在继续行驶,早已过了学校那站。陈言手里还攥着一支折到一半的纸船,车快开到江汉路了,正在修建中的沿大道显得有些狼狈。刚下过雨,陈言走下车,一脚踏在泥泞的路面上。已经是7点半。
程克发来了短信问她为什么没来学校,陈言说自己病了。
她一个人走到了底滩,吸了一些潮湿的空气,给了自己一个上午的休假。能在早晨去底滩就好像做梦一样,天边有一抹淡淡的绿色,这让一切更像梦境。
陈言喜欢在被子里折纸船,在完全的黑暗中,她熟练地折好纸船。第二天早上起来,她总是在纸船的包围中,它们像孩子一样蔓布在床上,每一支都有自己的表情。
祭日一天天靠近,陈言常常喜欢靠在kurt cobain的海报上,一靠就是好几分钟。她试图以平面为基础,构造出一个三维的kurt cobian。
在她的日记本后面,多了一个倒计时,从40到30再到20……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班上也多了一个倒计时,班长每天早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倒计时上的数字变小。渐渐变小的数字提醒大家,离高考又近了一日。和程克一起坐在最后一排的王峰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数字后面加了好几个0,引得全班的哄笑。
休息的时间,学校的操场总是很拥挤,两个篮球场被四颗篮球分割,十几个女孩在空隙里围成圈打排球,此外还有打羽毛球的和来来往往的人。在下午最后一节课和晚自习的间隙,陈言、袁竞和方容容一起坐在花坛边吃完饭。炒粉被装在塑料袋里,胡椒没有化开,凝成一团被压在青菜下面。另外还有珍珠绿茶,粉色的珍珠豆被泡在黯淡的茶水中,等待被粗壮的吸管吸入。她们边吃边看着篮球被抛来抛去,运动使得地面富有弹性,使得这个短暂的休息时间充满律动。
程克和班上的那帮人在打篮球,他做出各种漂亮的动作却始终没有进球,张黎就在旁边打羽毛球,两个人不时交换一下眼神。排球圈里,一个瘦小的女孩好不容易接到了球,兴奋过头的她把球给打飞了,正好落在陈言的脑门上。陈言口里的炒粉还没有咀嚼完,就被球猛地推向后面,由于惯性的作用,两条炒粉和半片菜叶卡在了喉咙里面。袁竞手快,接住了陈言,不然的话,她就会倒在刚刚施过肥的花丛中。班上在打球的男孩马上就围了过来,问寒问暖,借机好好体现了一下小集体主义。
程克冲到了最前面,对着慌慌张张跑过来的女孩说:“哪个搞的?”人都来了,分明是面前这个女孩弄的,他明知故问。女孩很瘦小,黑黑的身体,皮薄肉脆,她穿着白色的上衣,衣服里面空荡荡的。女孩半弯着身体,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被击中的一刻,陈言觉得有一些鼻水向上流。陈言有过敏性的鼻炎,是爸爸遗传下来的,每到灰尘多的地方,她的鼻子就开始有一些分泌物。球的冲击力把那些分泌物推上了陈言的大脑,一时间脑子都被这些东西搅浑了。她在恍惚间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视线从背后的足球场开始延伸,探向很远的地方。视觉的触角一下子变得灵敏起来,各种感观也敏感过头,声音在脚下,画面却在身体里流动。
天空似乎比平常更加深远,变得更加立体。流水的声音在她的小腿间游走,水却已经满到胸口,她的所见变得无处不在,不受视线的的界定。这种奇妙的感觉只是持续了大约2秒钟。接着,她的感观迅速恢复了正常,并开始感觉到疼痛和肿胀。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灵魂出鞘,我们的皮囊为我们的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