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之灯》 离开的那个秋天
卡桑反问他,你不爱喝么。
他坦然地回答,不爱喝。母亲以前给我煮茶,我总是难以下咽。他笑着说。
两个人吃饭,说很轻松无聊的话题,也就越发放得开。她用手抓了大虾就拿过来剥,毫不介意。餐桌上很快狼藉一片。男子没有在她面前喝酒,显得非常的干净。两个人连吃海鲜都可以吃撑,足见菜量之大。
男子笑着问她,我是很久没有吃得这么痛快了。你呢?
卡桑笑着回答,对,我也很饱。
他拿卡买单,然后走出餐厅。在门口,男子说,我送你回去。她没有说话,跟着他上车。她心中没有警惕,只有盲目欢乐,依旧是孩子一般。他看得出她的真,便自知她尚不属于自己选择的女人的类型。一路上两个人竟然没有什么言语。回到凝固的生疏气氛。
把她送到学校门口,卡桑下车。时间依然还是很早的。
他说,我明天给拍卖行付了钱就要回意大利交货。这是我的名片,可以给我写邮件。
他把名片递给她,然后在车里便对她说再见。刚开走十多米,男子便把车停下来,他探出车子,大声问她,对了,你在邮件里面怎么称呼你自己呢?他颇有技巧地问她姓名,却因为好像迟了一点,脸上有尴尬的笑意。
卡桑。她回答。
这就是你的名字吗。昨天?
她略带局促地点头,然后退着步子离开,没有说再见,也没有说谢谢。单薄修长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她一再失去亲人
3
她就这样遇到迦南。在那个夜晚,她反复回忆着这个男子的面孔,只觉得自己陷入不可知的甜蜜心情,不可自拔。卡桑想自己也许可以爱上他。那种可以,暗含一种自我逼迫。用以填补内心的缺失,并且带走自己。这种注定,早已经浮现在多年之前。当她一再失去亲人,被别人带着前去不可知的地方,自己走在他的身后踉踉跄跄追赶的时候,那种盲目无着的跟随,便是一种谶语。等待日后的不幸兑现。
六月末的北京天高人浮躁,窗外总是明晃晃的一片铁板烧,连马路上汽车轮胎碾过去的时候都无一例外地发出像要被烤化似的粘粘的嗤嗤声,听着让人感觉自己是被罩在一床沉重的拉舍尔毛毯里徒步撒哈拉。
又到了一个学年快要结束的时候了。她开始忙碌期末考试和学年论文。不少同学逼急了有一个星期不洗头不洗澡赶论文的。和很多人一样,她早晨七点钟就去图书馆占座,一直粘在板凳上直到晚上10点。看到两眼昏花头痛欲裂的时候,觉得看到的书上的字全都已经是些分割开来的笔画,横折撇捺的,飞来飞去。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挤在一个地方:阅览室,自习室,走廊上,长椅上……四处都是人满为患。每个人都像是要把面前的书给吃下去似的,眼神儿特狠。饮水处队伍像领取救灾物资的难民一样,排成一条分不清尾巴究竟在哪里的弯曲的长队。
到了考试的时候,晚上在宿舍继续为了奋战第二天的考试而彻夜不眠,在狭小闷热的空间里热得汗水淋漓,只觉得没看多久天就开始亮了,时间到了就泼一把冷水脸,痛饮一杯超浓咖啡,行尸走肉一样飘出去考试,头场的考完之后又飘回来睡回笼觉。
一种浆糊一样的状态。
考试完毕,校园里面立刻散得干干净净。卡桑回到家中的日子,简生在忙着筹备他的巡回画展,几乎不见回家。辛和每天去摄影工作室上班,晚上回家来,只有母女俩人共进晚餐,家中气氛显得十分清寂。
母亲给她夹菜吃,简短而客气地问她学校生活的事情。这是多年来她保持的习惯。并无监视打探之意,只是一种交流和对话。充满了温情。她兑现着当初的承诺,待她有如亲生子,细心关怀,耐心陪伴。从十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