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朗读
暂停
+书签

视觉:
关灯
护眼
字体:
声音:
男声
女声
金风
玉露
学生
大叔
司仪
学者
素人
女主播
评书
语速:
1x
2x
3x
4x
5x

上一页 书架管理 下一页
10
亲道:

    “阿爸,你到了二叔那里,二叔不讲究,二婶的为人你是知道的,她那里的便宜,千万占不得。”

    “晓得了。”吴敏父亲应道。

    “那瓶生发油,你一到就先拿去送给二婶,就说是我买给她的,那是她常用的牌子。”

    吴敏父亲又点了点头。火车进站,吴敏等他父亲上车找到座位,才一包一包将衣物从车窗递进去给他。吴敏父亲坐定后,又从窗口伸出半截身子来,指了一指他的右手腕。

    “阿敏,癣药,莫忘了,痒得很难过——”

    “知道了,”吴敏皱起眉头,答道,“我寄给你就是了。”

    火车开动,出了站,吴敏仍愣愣地站在那里,眼睛一直遥望着远去的火车,非常平静地说道:

    “我父亲,今天早上刚出狱,他在台北监狱坐了三年的牢。”

    7

    “七岁那一年,我才第一次见到我父亲。”

    吴敏跟我走到车站附近馆前路的老大昌里,一个人叫了一客快餐,火腿鸡蛋三明治。老大昌二楼静悄悄的,下午四点半,不早不晚,没有什么人。二楼的光线很暗,楼下的轻音乐隐隐约约传上来。我们吃完三明治,喝着咖啡,吴敏点上一支玉山,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说道:

    “我第一次见到他,很害怕,那个时候他壮多了,还没开始吸毒,留着个油亮的西装头,还蛮神气。他一到我二叔家,就跟我二婶吵了起来,因为他要把我领走。我母亲怀着我的时候,他第一次坐牢,我是在我二叔家出生的。我看见他凶巴巴,便一溜烟躲进米仓里去。二叔在新竹开碾米厂,米仓里堆满了装谷子米糠的大箩筐,我钻进箩筐堆里,抵死不肯出来。我父亲来捉我,我就满地爬,一脚踢翻了一箩米糠,洒得一头一身。二婶看见倒笑了,说道:‘这倒象只偷米糠的老鼠仔!’”

    说着吴敏自己先笑了起来。

    “客家女人最厉害!”吴敏犹有余悸似的,耸起肩膀说道。

    “你二叔怕不怕老婆?”我笑道,“听说客家男人都是怕老婆的呢。”

    “二叔么?二婶吼一声,他吓的脸都发黄,你说他怕不怕?”吴敏笑道,“二婶家是新竹的客家望族,那家碾米厂就是她的陪嫁。二叔光棍一条,站在二婶面前人都矮了一截。我跟他同病相怜,每天总要挨二婶一顿臭骂,从饭桌上骂到饭桌下。我在二婶家那几年,时时刻刻提心吊胆。我最记得,我二婶把我母亲赶出去的那天晚上,把我叫到她房里去睡,睡到半夜尿胀了,又不敢起来,怕吵醒她,只好溺在裤子里——”

    “可怜,”我摇头笑叹道,“象个小媳妇儿似的。”

    “有什么办法呢?”吴敏抽了一口烟,“谁叫自己的老爸老母不争气?老爸坐牢,老母偷人——跟碾米厂的工人睡大了肚皮,让二婶一路推出大门外去。”

    “你后来见过你母亲么?”

    “我没有见着她,”吴敏摇摇头,“不知道她在哪里,只听说她嫁给那个工人了,大概过得还不错。”

    “阿青,”吴敏沉思了片刻,把烟按熄,突然叫道,“你听过有人戒赌砍指头么?”

    “有呀,”我笑道,“有些人还砍去两三根呢!”

    “我那个赌鬼老爸就是砍去九根指头,还剩一根他也要去摸牌的!”吴敏摇头笑叹道,“他跟台湾人赌三公可以三天三夜不下桌子。他的一生就那样赌掉了。不是我说句狠心话,我老爸关在台北监狱里也就算了,在那里我还可以时常去看看他,照顾他一下。现在放出来,不出三个月,他的赌性一发,天晓得又会闹出什么事故来?阿青,人生为什么这么麻烦?活着很艰苦呢!”

    吴敏望着我满脸无奈地笑道。

    “艰苦莫人知呀!”我应道,“难道你又想去
上一页 书架管理 下一页

首页 >孽子简介 >孽子目录 >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