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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觉快要变成安分守己、无欲无求的院中蔬菜了。与现实世界的偶然接触,仅仅限于在电话中与远方办公室里的人交谈。他们总是羡慕地问起天气如何,我的回答则让他们郁郁不乐。他们宽慰自己的方法是警告我会得皮肤癌,又说太阳晒多了头脑会迟钝。我并不与他们争执,他们也许说得很对。只不过,变笨也好,增添皱纹也好,可能得癌症也罢,我从来没像现在这么快乐幸福。
工人们做工时把衣服放下到腰际,和我们一样享受着夏日的好天气。他们对热浪的最大让步,是午间休息的时间拉长了些。我们的狗分秒不差地监控着,一听到食篮打开,盘碟刀叉摆放的声音,立即拼命地奔过庭院,占据餐桌边的有利位置,这是从前只有我夫妻二人进餐时,它们从来没有的表现。它们耐心守候着,带着谦卑的表情,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人们吃下的每一口。这一招百试不爽。午餐终了,他们也便潜回花丛下的隐密处所,偷偷嚼着平时只有我们才吃得到的干酪什么的美食。狄第埃解释说,那是不小心掉下桌的。
房屋改建工作据说是完全依照进度进行的——也就是说,从工人们复工那天算起,到我们可以搬进去住为止,每个房间的整修需要三个月。如此计算的话,曼尼古希答应给我们装的暖气机,到了八月间怎么说也该装好了。若是在其他在天气没这么好的地方,所有的等待都可能让人气闷烦躁。在这里却不会。阳光是极好的镇静剂,漫漫岁月几乎是无知无觉中便欢快地流逝了。生活是如此的美好,其他任何事物都无需牵挂。我们听说,一直到十月底,大概都会是这样的好天气。我们还听说,七月和八月间普罗旺斯人多嘈杂,许多聪明的本地人都躲避到相对安静宽敞的地方,比如说,到巴黎去了。我们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
七月
地面在酷暑下开始出现龟裂,草木也放弃了继续生长的尝试。漫漫长日,往往只听见屋外的蝉鸣和花间蜜蜂的低吟,此外便是泳池中水花四溅的声音。这是一个适合遁入泳池,攀上吊床,或读一本轻松读物的下午。此刻,连时光的流动,似乎都是轻缓慵懒的。
疯狂的蔚蓝海岸
我有位朋友在距圣特鲁培(Saint-tropez,蔚蓝海岸边的一座小城)仅几公里远的雷马村租了一座房子。我们想见个面,却谁也不愿意顶着烈日开车上路,与脾气暴躁的众多法国司机争抢。争议的结果还是我先退让了,于是说好到他那儿去吃午餐。
开车行驶了不到半个小时,我便感觉自己好像来到了一个旅行拖车的国度。大大小小各式旅行车成群结队地向着海滨的方向进发,窗上贴满了橙色、褐色的公路缴费收据,证明他 们来自遥远的地方。在高速公路旁的休息区,旅行车们集结成一团,阳光下,车顶上散发出热腾腾的蒸气。车主们置身后广阔的乡野于不顾,却紧靠着公路支起餐桌和凉椅,呼吸着柴油机散发出的污浊空气,将来往穿梭的卡车尽收眼底。
我从高速公路转到通往圣马克西姆(Sainte-Maxime,圣特鲁培附近的小城)的公路,发现前方排列着更多旅行商队,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缓缓地向前蠕动。这让我不得不打消了早点吃到午餐的念头。最后这五公里走了一个半小时,总算是见到了蔚蓝的海岸!
这里曾经非常美丽。而现在,只剩少数几个极其昂贵的地点仍然保持着从前的风采。但即使是这些地方,若是比起卢贝隆山区的宁静空旷来,也显得像个杂乱的疯人院。过度的建筑、过度的人潮和过度的消费完全破坏了这里原有的景致――四处可见新搭建的别墅、露天烧烤牛排的大排档、比萨饼小店铺及号称本地原产纪念品的小摊位,充气橡皮艇随意放置在海滩上,另外还有各色滑水课程、夜总会、碰碰车游戏场……,加上到处张贴的宣传海报,使这里更像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