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中)
揽在怀里。她说:“这个小女孩像你这么大时还有一件事,说起来也怪叫人疼的。她们幼稚园里有一次开恳亲会。有她一支歌,我们事先谁也被她瞒住了,是她自己的歌词,先生稍微改了改,配的谱。她蹲在台上,学了小鸡的样子,用小手这么比划着唱:
‘ 有个鸡蛋这么大
孵出小鸡这么大
把他装回鸡蛋去
再装也装不下
再装也装不下’
还没有唱完已经把大家都笑死了。她唱完就往母亲这儿跑,半路上却被一位朋友太太抱在手里亲。我想全场的人谁不想亲一亲这个可爱的孩子呢!”
她讲到这里便把怀里的小女孩亲一下,两个孩子听得快乐地拍手,一个问:“她叫什么名字?”一个问:“她多大了?”做母亲的也觉得今天车上很快乐,又觉得这位女修士正和她所讲的小姑娘一样可爱。
“她的名字也妙,”她又接着说:“是自己起的。她要上学了,我们抱着她,问她喜欢起什么名字,到幼稚园去小朋友们好叫。她说不出来。我们就问她喜欢什么东西。那时候梁上的燕子正飞回来,她说:‘喜欢燕子。’姐夫说“‘不错。’‘还喜欢什么呢?’姐姐问。她说:‘小燕子。’把我们逗得笑个不了。姐姐说:‘没法子,凡是小的东西她都爱,她就爱这个“小”字。’我们想:‘小燕’太俗。就问她喜欢什么花。她说:‘梅花。’其实这是说错了。她喜欢的是玫瑰花,不过总省去一个字成了‘梅花’。我们也就顺着她叫她:‘燕梅’,纪念她小时自己起的名字。”
两个小孩子没等人家说完,又想插嘴。母亲便掩了他们口,自已问道:“真是的,先别问这小孩子姓什么。小姐,您贵姓我们还不知道呢!”说着笑了一笑:“我们姓白,也是战后才来云南的,就在前面不到呈贡的地方,桃源新村里住。再过来时请下来玩。您真和气,肯亲近人!您是一个人走?”。
修女也笑了,说:“多谢您,我姓杨,我们做修女的是不单身出门的。所以在街上您看见我们都成对儿。还有一位法国修女,她说得一口好中国话,要是她在这儿,也有趣儿得很。您上车以前,她到另一节车去跟几位宜良的教友谈天去了。”
那位太太听了忙说“这可对不起了,占了她的位子!”
“不要紧,不要紧,您尽管坐着。她多半不会回来,她也能谈得很,我们大概下车时才碰头。别管她,还是说咱的。我说到那儿了?”她笑一笑看了两个小孩子:“哦,她姓什么,对不对。她姓蔺。这会儿她可不是小孩子了。我算算看,她比我小十二岁,这会儿也十九了!”
说着又不免自己默想起来,四五年前分别时,她的模样,现在更不知道出落得怎么样了。
“后来她进了小学,和从前一样先生和同学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男孩子们爱打架,燕梅不许他们打,他们就不打,可是为了抢着和燕梅玩,就更打得厉害。他们有这么一种玩法。把燕梅推在一张小椅子上坐着,两个男孩子在前面打,有时是真打,有时是假打,虽然也总打成真的。打败了的就半天不准和燕梅玩。但是日子久了,燕梅就反对这玩法,她反而多和打败的玩,于是大家就都装做打败。后来就是连碰也不会碰到一下的也躺地上装被打倒!多么顽皮的孩子呵!我到学校去常看见他们东一个西一个笑嘻嘻地滚了一地喊燕梅来拉他们,说他们是被打倒了,打伤了。气得燕梅什么似的。
“看去他们的游戏里没有燕梅便起不了劲似的。女孩子有时爱分成一堆一堆儿赌气玩,所以哪一堆儿都想拉燕梅加入,燕梅却和谁也赌不起气来。大家和和气气一块儿玩时,就都听她的话。其实她并不出什么主意,她从幼在家中当小宝贝,听人家话听惯了,所以她在学校中虽然是领头,她其实是听大家的话的,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