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中)
,既然无法制止她也只有笑着由她去。她早上要去山上为伊利沙白采回野花,又要再出去到水果市上为伊利沙白选择鲜果。伊利沙白的医生来了,她更是当然护士,她包扎换药学得很快,我们也确信她的工作不会令伊利沙白感到半点疼痛。她看护病人犹如一种嗜好,她的操劳便是一种慰安。
“化脓是暂时的事,伊利沙白渐渐好了,她便坐在雪白的床前,敞开了窗子,两个人看了随风飘动的窗纱,和窗外青翠的野山,松树,谈天。
“她因为是我姐姐唯一的女儿,所以虽然还不到十五岁,我们已觉得她是个半大人了。看了她柔和的模样,有时也会想起她的将来,我们想:‘将来真不知道她的恋爱故事是个什么样子的。她现在恐怕还不知觉,上帝既然一直厚祝她,愿将来一仍厚视她。’修女说到这里,那音调便和祈祷一样。
那位太太也不觉顺了她颔首。她又想到这女修士自己的身世几乎忍不住要问话。
“后来这孩子简直更妙了。”修女说:“有一天早上屋里不见了她俩,过了早点的时候回来了,回来的是三个人。另外一个农家女儿,怪好玩的,晒得黝黑的脸,圆圆的眼睛,兰粗布的衣裤。光着脚丫儿,穿一双黑鞋。三个人都抱了些花草、萝卜青菜西红柿的。也许是因为有燕梅在一起,她特别地不畏缩,出奇地大方。伊利沙白的中国话说得不怎么流利。燕梅真能给自己找事,一起玩时又要当翻译。真够她受的。我们让她们一起吃早点听她们说。
“原来这个小姑娘是燕梅每天早上到山里摘花时认得的。燕梅是摘花,人家是拾菌子。才两天熟了,就要好得很。可是每天燕梅都不能同她多玩,为了惦记家中的伊利沙白。她也要早些把菌子拾回家去。好到市上去卖。有几次,两个人实在分不开,时间已经晚了,菌子便由燕梅带回家来,算是卖给我们了。怪道这几天,我们饭桌上连着吃菌子。
“燕梅回来常常跟伊利沙白谈她的新朋友和她们在山上怎么玩,说得伊利沙白看了窗外的青山也直想去。这天伊利沙白自己已经得到医士允许可以出去玩了,只不准撤开腿快跑与下水。正巧那女孩子的村里有一家的母牛才生了一头小黄犊子。她俩一早上山去帮着拾够了菌子,就赶着一同去村子里玩。人家家里看了那一大筐子鲜菌,不好意思收下,才送了她们这些蔬菜。她俩又送给人家花,人家就又叫女儿帮着她们拿回来。
“吃早饭时三个人不断地说那只才出生的小牛,说着说着燕梅就鼓起勇气和我商量:‘阿姨,咱们把那只小牛买来好不好?’那个乡下女孩说:‘贵得很呢。’燕梅自己有一点点钱的,她便拉一拉伊利沙白的衣服说:‘伊利沙,咱们凑。’又问:‘有多贵?真想买!’我知道她喜欢这小牛,也明白她是真想买。她这孩子有点顾前不顾后的。我就拦住说:“才生的小牛,买了来,谁给它奶吃呢?’她听了刚要开口,又缩回去了。我说:‘想连母牛一起买是不是?’她也笑了说:‘那么等断了奶再买罢,阿姨!’我说:“那会儿都该回北平去了。再说已经断了奶的小牛村子里多得是呢,恐怕你也未必就想真买一只。瞧瞧你这个糊涂孩子!”燕梅听了,吐了一下小舌头又去吃她的粥。伊利沙白也随了燕梅喊阿姨的,她说:“阿姨,我们可以每天上山去拾菌子然后再到村子里和她玩到吃早饭时回来?’说着又看了看姐姐和姐夫。姐夫笑着拍了拍她们答应了她。女仆一面收拾桌子一面说:‘小姐们,加上你们两个眼睛尖的,山上菌子怕不叫你们拾光了!”
“后来的事情就有点惨了。她们三个玩久了,什么话都谈,就慢慢地知道了那女孩子的身世:她才十三岁,叫做什么银凤。因为燕梅她们认了干姊妹,我们也就随着都喊她银妹妹,她家里很穷,没有牲口,没有地。有个哥哥,替人家赶驴,做导领游客的生意,父亲已老,垦了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