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下)
起来忘了。我不敢保你不对外人说,不给你念了,谢谢罢!”
梁崇槐手里没了信,也没办法念了,她就笑着去抢着拆第三封。蔺燕梅眼快也去抢,一下子给撕成两半。信纸扯破,落在地下,一看上面浓墨大笔地只几行字。两个人一个拿了一半信封笑。
梁崇榕在一边正弄头发,她使用手中梳子指了说:“这封不像情书,情书那只有几行的?”
“也许是一首诗呢?”她妹妹说:“让我慈悲一下,给凑起来看看。燕梅,把你那一半给我。”两个人就到桌上把信凑拢了来看。
“危赫澜神甫写得一笔好中国字呢!”梁崇槐喊。
梁崇榕听了奇怪便也过来看了,她说:“他告诉你明天有人去文山这是什么意思?要你转告谁?文山是在什么地方?”
蔺燕梅看了信一直没有说话。她本来正哭得伤心,已经下了个狠主意,未想到这个机会马上来了。她便如在这紧要关头受到旁人一推,顺势就直走下去不考虑了,她只淡淡地说:“文山在滇南。”一面又拿起信封细看。没有邮票。知道是今早自己没有去做礼拜,所以危赫澜神甫特地派人送来的。
“他告诉你有人去滇南干什么?他要你告诉谁?”梁崇槐问。
“我也不清楚。”她说。
两姐妹看了她不愿意说,就不再问了。
她拿了信,又倒在床上出了半天神,忽然问:“你们看我这会儿去找教务长找到找不到?”
“有什么事?”梁崇槐问。
“没有什么事。”她说:“问一声儿。”
“要找就可以到他家里试试。”梁崇榕说:“有什么事,明天礼拜一到办公室去找多好。”
“我也不想找他。”她说。
蔺燕梅看看她们听见自己说并不想去见教务长之后,不那么用眼打量她了,便在床上多躺了一会儿。又等了许久,她想:“这事若是归系主任办多好!他对我特别关切,我都不妨先斩后奏,走了再说!”想着便高兴自己主意之坚决就若无其事地坐到桌子前去写信。写了几封放在那里,忽然又想都撕掉。
但是怕令梁家姐妹起疑,便放在一本书里夹着。她考虑是发这些信还是不发。时间很紧迫了。她行动容易,而考虑这些事却难。
等了一会儿,凌希慧同乔倩垠来了。大家在一起闲谈,她想着自己的主意,又不能说出口,便不觉心酸起来,只顾用眼睛多注意这些好同学几眼,她要记住这些好同学的音容笑貌,也要记住这间屋子,这学校以便来日回忆时可以清楚些。
凌希慧她们是来找她们去吃点东西的。她想想一上午,早点之外,只吃了点饼,便不觉也饿了。三个人便收拾了一下,同她俩一起出来。她就把那本夹了信的书顺手带走。
她们本来打算去吃点甜食的,她提议去吃米线大王,她是想再看一看米线大王一家人。她们到了那里坐下吃东西,米线大王的母亲正好有事走出来,看见是蔺燕梅,便过来招呼。蔺燕梅也特别亲热地起来招呼,并且坚要老太太一起坐。
这位老太太自从蔺燕梅初来那一年,送了她那个大荷兰鼠蛋糕之后几天见到了蔺燕梅,便把她疼爱得不得了。今天蔺燕梅更是特别地在她面前柔顺,体贴。大家都替这老太太欢喜。老太太当然更是高兴。她说:“你们这些小姐们,多标致的人品儿,一个个儿地在这儿上什么学呀!难道就不要作人家了么?”
她们五个女孩子听了便只有笑,没法子说活儿。
老太太又说:“你们几个都好。也有那些在我们这儿吃东西的,自己找了主儿,亲热成那个神气,我就看不惯!女孩儿家地,就要人家给说媒才好。”说着就用眼打量着蔺燕梅,又用手去摩索她头发,把她羞得抬不起头来。
凌希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