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犹如风轻拂着日本风铃。
这时太阳已跃离海面。赤红消退,清淡的玫瑰色充满灰色的房间。你的头发无比柔软,早知道这才是你身上最柔软的地方我便不会枉然地去抚摸别处。但我仍然执著地想在你柔软如云的头发里摸到一个实实在在的东西:也许那里面藏着一杆枪?你说我身上的瘢痕如同出土的雕塑上累累的裂纹。你想起每次参观博物馆见到那些古代雕塑时都情不自禁地想动手去摩挲一番。那皮肤的粗糙面一定会引着你进入恍恍惚惚的幽深,你这样想,你只要一伸手就跨到了十几个世纪以前。触觉竟会使你心惊胆战。你说你这样抚摸我时就感到时间是一个实体,既坚硬又粗糙。你不要我告诉你哪块瘢痕是怎样造成的,你说你宁可自己去想象。我记得这时我又苦笑了一下:我身上实实在在的历史记录到了你身上全变成了对世界的幻想。我叹息还是毛泽东说得对,我和你之间根本“没有共同的语言”。对不起!尽管他老人家的话被作为武器批判了我无数次但正是因为我被批判的次数太多而使我习惯于用他的意思去判断人间的一切,包括你我的爱情在内,如果你我之间还有爱情的话。
于是我抬起已经风化的胳膊要将你拂开去,连同你连同日光月光和时间。我说你别这样,你灼热而颤抖的手指触着我使我觉得是一阵热雨打在我袒露的皮肤上,就像沙漠中的阵雨那么干燥。可是你像风一样穿过我风化的胳膊,不可抗拒地扑到我的怀里。瞬间,在玫瑰色中我又闻到一股砂砾味一股土腥味一股荆棘味一股骆驼刺的气味但仔细辨别却是一黄豆粉四处飘飞……在这以后我才叫你别动也别响。我说我听见死亡在我骨头缝里穿行。我感觉得到它虽然阴森森的却冰凉得让我舒畅,每在做爱的兴奋之后我便跌落到死亡线上,死亡其实和高潮的滋味一样。我说你千万别做声,我似乎找到了什么记忆中遗忘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