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教学楼，学校早停课了，只有看门老头儿还在给花儿浇水。

    quot;我也是来当红卫兵的。quot;她嘴里嚼着奶糖，连门牙都是quot;虫牙quot;。以前上课的时候她老爱拿个铁丝从她的一颗虫牙洞里穿过去，表示她的虫牙厉害得不一般。

    quot;不知道有什么条件？quot;

    quot;填张表就行了，像咱们这种家庭······quot;她突然顿了一下，quot;你们家庭没问题吧？quot;

    quot;当然没有。quot;

    quot;那没说的。quot;她一下笑了，黑牙上黏着奶糖。

    我知道她家肯定quot;没说的quot;，她爸爸是个将军，她妈妈专给quot;中南海quot;里的人治病。她的牙显示出她妈妈为了革命quot;破私立公quot;了，就像当年我妈妈为革命把我早产了一样。

    我们小学唯一的红卫兵组织起名叫quot;八·一八quot;，当然是quot;正规军quot;的意思，司令部设在教学楼原五年级一班教室。我和小汀探头探脑，刚一走进去，quot;啪quot;的一声皮带响，一个大眼睛的男孩儿轮着皮带似乎在等我们。

    quot;干嘛来了？！quot;他的一只脚蹬着椅子。

    quot;来报名。quot;我颤颤巍巍地说。

    quot;参加红卫兵呀。quot;小汀的奶糖还没有嚼完。

    quot;就冲你们这副样儿还想当红卫兵？！quot;他瞪着小汀的嘴。我突然发现四周穿黄军装的男女都是高年级的学生。

    我只要一站直，就不自觉的挺胸塌腰撅屁股，那是老师拼命要求我们挺胸的结果。哥哥说要模仿大人就得驼背，愈驼背愈威风，可革命形象到底是挺胸还是驼背呢？我干脆坐下了。

    quot;你怎么坐下了？quot;男孩儿的眼睛更大了。quot;站起来！quot;

    站起来。索性像做广播体操似的挺胸塌腰撅屁股。

    quot;你多大了？quot;男孩儿上下打量我。

    quot;十一。quot;

    quot;十一？就他妈的十一你还想当红卫兵？quot;他横着脖子，他也不过十二。

    我把两个脚尖撇成八字沾着，看着在布鞋里能动的脚趾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