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做不了你自己
们那种quot;风景这边独好quot;什么的,郭达他们的quot;倒着刷盘子quot;什么的。所以我觉得现在这种嘲笑中已经没什么了,就是一种北方方言,供大伙儿一乐的俏皮话,就是这么一种东西。
老侠:有点儿像美国quot;脱口秀quot;。
王朔:最后变成这样子。我想还会有很多人愿意看,觉得看这个解闷就有意思。我认为它就涵盖北京、北方的一些地区,南方好像没有这种东西。
老侠:我觉得你使这种口语在大众文化中流行起来,给很多人找到个大饭碗。把话这么一说,大家都爱听,一有了观众,就有了钱,那咱们就都这么说。你初涉影视圈,参与策划了《渴望》,但你没写。《编辑部的故事》是一个特例,有些东西还挺尖锐的。到了《过把瘾》就开始糟踏自己了,让人家把个挺残酷的东西生生改成了一出特煽情的大团圆式的东西,等到《爱你没商量》已是穷途末路,再也走不下去了。冯小刚他们接过你的茬慢慢说,把你的话中带刺有毒阴损的东西全洗干净了,原本是一碗咸涩参半的水,最后变成了一碗蜜水了,而且这个甜度还挺适度,大家喝下去不觉得太甜,挺舒服的。你的语言的杀伤力,话的背后让别人想点儿别的语言,全没有了,只剩下一笑了之了。看来,大众文化有它自己的净化功能,再尖锐再深刻的东西一进入大众文化,就变得圆润、浅显。有益消闲,而这,正是大众文化最险恶的地方。别指望可以透过它说点儿什么,它就是什么也不说,笑笑而已。
王朔:有时候,我觉得语言这东西,怎么说呢?拿女人做比较好像有点儿不公平。这么说吧,语言这东西它本身没有什么性别,全看话语的对象了,没有了对象语言就失去了力量。
这个对象给人印象深,特别醒目时,你冲它说的话也就显得深刻醒目。如果变成冲着大众的钱袋,还是这些话,但那种味道就没有了。并不是语言本身得到过修正,而是就看这个语言冲什么对象去说。你冲它说,就有锋芒。你冲大众,就什么也没有了。大众是一个极具吞噬力的东西。因为立群体庞大,天生据有合法性。在它面前,所有的东西都显得温顺了,你给他的东西一定是迎合它的它才会认你。
老侠:好像是某位大革命时期的人说过:人民本身的合法性无须论证,不因为别的,就只为它是人民。
王朔:就说语言也是这种东西。我觉得甚至这种转化与作品的内容无关,就是一种语言上的自行转化。那时候的quot;痞话儿quot;转到贺岁中就成了quot;乐儿话quot;。这个语言本身转化的幅度冲不大,但是就因为对象不同了,它就由quot;刺儿话quot;变成了一种添彩儿的,喜庆的。取乐的,让你过节时听完高兴的……这本来是给你添quot;堵quot;的话,改在过节说,你就不觉得堵了,你就高兴了。我现在觉得它没什么,但它肯定或应该有一定的生命力,有一定的票房。
老侠:大众文化要的就是票房,什么能掏出人民兜里的钱化来什么。
王朔:但是这个东西长不了。现在就能感到威胁它的那个东西正步步逼近。就是现在的小孩呀,包括北京的小孩儿,已经是一口港台腔了,这是一种更强大的力量进来了——琼瑶、金庸。那会儿还谈不上港台语言的普及化,现在不同了,孩子们都迷港台腔。就说北京的quot;零点乐队quot;吧,他们就管港台文化的到来叫新文化运动,它直接威胁到北京既有的说话方式。
小孩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港台化了。港台文化才是大众文化的正根,旧中国的那点儿东西,全在它那儿啦!
老侠:就是上海滩的那些。有个搞流行音乐评论的说,中国通俗歌曲有三个高峰:二三十年代上海滩的周璇,七十年代台湾的邓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