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前的一只挂钟,的搭的搭奏出轻巧温和的调子。
李毅公很熟习地给焕之拉出一把圆椅,自己又去拉另外一把,同时用努嘴来示意,随即说道:quot;造这房子,都是蒋先生自己给匠人指导的。你看,这天花板和墙壁接触处的装饰花纹,也是他打了图样,教匠人照样涂饰的。quot;
焕之坐下来,抬起头看,说道:quot;我看出他有这么个脾气:什么事情都要通过他自己,才认为满意。他那篇文章里,中国古人的,今人的,外国教育家的,心理学家的,社会学家的,种种的言论都采取;但是他说,并不因为他们是某人某人而采取,是因为他们的话有理,故而采来作为他自己的话。这不是靠傍,他自己有个系统。quot;
quot;这些话,他平时常常说起。他简直是个哲学家。quot;毅公说着,松快地笑了。
这时候,冰如走了进来,高兴地说道:quot;我本要到学校去了,两位却先来了。我的文章看了吧?quot;他用期待的眼光看定焕之;轻轻地,也拉出一把椅子坐下。
quot;看了,仔细地看了。quot;
quot;最要紧的,有什么不对不周到的地方?quot;冰如的脸色很庄重,声音里透露心头的顾虑。
quot;没有觉得,quot;焕之说得极沉着,表示决不是寻常的敷衍。quot;老实说,关于教育,我所知也有这么些;不过我没有把这些材料组织起来,成一种系统的见解。现在看了先生的文章,再自己省察;的确,从事教育的人至少要有这些认识。我从先生处得到不少益处了!quot;
焕之又继续说:quot;我极端相信先生的意思,就是说:我们不能把什么东西给与儿童;只能为儿童布置一种适宜的境界,让他们自己去寻求,去长养,我们就从旁给他们这样那样的帮助。现在的教育太偏重书本了,教着,学着,无非是文字,文字!殊不知儿童是到学校里来生活的;单单搞些文字,就把他们的生活压榨得又干又瘪了。quot;
quot;所以我一直想要改变。醒悟了不改变,比不能醒悟还要难受,还要惭愧。可是我没有——quot;冰如简直把焕之看成多年的知友,这时候他不比昨晚喝酒时一味地高兴,眉头略微皱起,要对这位知友诉说向来没有联手人的苦处;但是猛想起有个毅公在旁边,话便顿住了。他干咳了一声,继续说道:quot;可是我没有具体的办法,一时无从着手。以后同各位仔细商量,总要慢慢地改变过来。quot;
他又特别叮咛地向毅公说:quot;你的功课是最容易脱离书本的;张开眼来就是材料,真所谓俯拾即是。用得到文字的地方,至多是研究观察的记录和报告。quot;
毅公误会了,以为冰如含有责备的意思,连忙说:quot;这,这不错。我从前太着重记诵了。以后想多用乡土材料,不叫他们专记教科书。quot;
冰如又问焕之,他那篇文章有没有感动人家的力量。焕之不知道他写那篇文章有特别的用意,只说说理文章不比抒情文章,即使说得惬当,透彻,还是一副理智的脸相。
quot;不。我是说经我这样一说明,看了文章的人对于自己的事业,会不会更为高兴起来?quot;
quot;高兴呀!譬如我,就觉得更认清了自己的道路,惟有昂着头朝前走去。quot;
用人轻轻走进来,呈上一封信。冰如拆开来看毕,自语道:quot;他要免费!quot;他露出略微不快的脸色向两位客人说:quot;就是昨晚树伯讲起的蒋士镖,他的儿子要免费入学,托王雨翁写信来说。收学生,固然不能讲纳不纳得起费;但是他,哪里是纳不起这一点点学费的!qu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