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透亮,然后看天仙降凡一般的采莲姑娘吧!quot;
群众虽然不立刻退出,往里挤的趋势却没有了;对于这几句quot;挡驾quot;的话,也觉得并不刺耳,而且似乎甜甜的,比真个看见了尚未成熟的采莲姑娘还要有味。渐渐地,有些人就走开了,预备回去早些做晚饭吃,泡起菊花水来洗眼睛了。
学校里虽然并没经蒋大爷劝告,晚饭却也提早了。太阳光还黄黄地抹在远树顶部的时候,住校的四位教师已经吃罢晚饭,结伴出门看今夜更为繁盛的灯会了。
这时候传进耳朵的是一起一起的锣鼓声。有的似乎表示高兴得要跳起来的热情;一声紧似一声,一声高似一声,那些参与者的脉搏一定也同样地在那里剧跳。有的离得远些,声音悠扬,忽沉忽起,可以叫你想起一个柔和的笑脸。总之,在这一片锣鼓声中,全镇的人把所有的一切完全忘掉了,他们只觉得好像沐浴在快乐的海里,欢笑,美色,繁华,玩戏,就是他们的全世界。
并不宽阔的市街当然早挤满了人,再没有空隙容人径直地通过,来来往往的只在人丛中刺左刺右地穿行。喧嚷声、笑语声、小儿啼哭声混合在一起,像有韵律似的,仿佛繁碎的海涛。两旁店铺已点起特地把罩子擦得透亮的煤油挂灯;药材店却保守古风,点了四盏红纱灯;洋货店为要显示自己的超越,竟毫不吝惜地点上两盏汽油灯,青白的强光把游人的眼睛耀得微微作痠。店铺的柜台照例是女人和小孩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满了座,因为凳子不够,很有些踮起脚站着的;好像所有的店铺今夜作同样的营业了,它们摆着同样的陈列品!玫瑰油和春兰花的香气一阵阵招惹游人的鼻子。回头看时,啊!彩色的复杂的综合,诱惑性的公开的展览。于是,大家觉得这快乐的海更丰富更有意思了;于是,运动全身的骨肉,鱼一般地,带着万分的高兴游来游去。
焕之本来走在第三,前面是三复和毅公,后面是走一步看一看脚下的佑甫。但是走不到街市的一半,前面后面的同伴都散失了;走前退后去找,又停了脚步等,再不见他们的踪影。这时候一阵哗噪声起来了:quot;来了!是西栅头的一起!quot;群众个个兴奋得挤动起来,伸长脖子向西头尽望。焕之便站住在一条小巷口,背后也挤着十几个人,可是比较店铺门前已算是优越的位置。
他看了这热闹的景象,想到民众娱乐的重要。一般人为了生活,皱着眉头,耐着性儿,使着力气,流着血汗,偶尔能得笑一笑,乐一乐,正是精神上的一服补剂。因为有这服补剂,才觉得继续努力下去还有意思,还有兴致。否则只作肚子的奴隶,即使不至于悲观厌世,也必感到人生的空虚。有些人说,乡村间的迎神演戏是迷信又糜费的事情,应该取缔。这是单看了一面的说法;照这个说法,似乎农民只该劳苦又劳苦,一刻不息,直到埋入坟墓为止。要知道迎一回神,演一场戏,可以唤回农民不知多少新鲜的精力,因而使他们再高兴地举起锄头。迷信,果然;但不迷信而有同等功效的可以作为代替的娱乐又在哪里?糜费,那更说不上了;消耗而有取偿,哪里是糜费?今年镇上的灯会,也有人说是很不好的事情:第一,消费的钱就要多少数目;第二,一些年轻女郎受歌词艳色的感动,几天里跟着汉子逃往别处去的已有三四个。这确是事实。然而为这样的狂欢所鼓动,全镇的人心一定会发生一种往年所无的新机。这些新机譬如种子,从这些种子,将会有无限丰富的收获,那就不能说灯会是不好的事情了。当然,灯会那种粗犷浮俗的quot;白相人quot;风是应当改革的。使它醇化,优雅,富于艺术味,那又是教育范围内的事了……
他于是想到逢到国庆日,学校应当领导全镇的人举行比这灯会更完美盛大的提灯会;又想到其他的公众娱乐,像公园运动场等,学校应当为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