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沙家店(三)
手的金子变成了铜,没捞住这泥猪癞狗的小子才丢人!quot;
宁金山说:quot;连长,三十六师叫咱全给收拾了,你还长出气!quot;
周大勇喊:quot;啰嗦!快往下溜,捉住钟松才算干净彻底!
才算无一漏网!quot;九
早晨,当陈旅长睁开眼睛的时候,阳光已照在窑洞的窗户上了。他看见旅政治委员从马褡子上爬起来,走出去了。他一时记不清他们昨天晚上怎么从战场上回来,又怎么躺在这窑洞的草堆上睡到现在。闪过他脑子的最明显的念头是:胜利捞到手了!
瞌睡还在缠磨他。他舒展了一下身子,浑身各骨节都痛,耳朵里有各种嘈杂的声音。他咳嗽了一声,嗓子是沙哑的,又干又痛。这二十多天人们是在一阵旋风似地紧张中过活的。他想,胜利,好不容易啊!二十多天,日夜急行军,冒风雨,忍饥饿,侦察,判断情况,制订作战计划,开会讨论,表决心,摸地形,挖工事,冲锋,肉搏……一件件的事情像放映电影一样,从陈旅长脑子里闪过。他想: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那几个钟头的战斗啊!一切意见,计划,决心……每一个人是胜利地活下来,还是英勇地牺牲?也都在那战斗的几小时中猛烈地经受考验。他又想起了很多战士干部的脸膛;想起团参谋长卫毅。想起了敌人遮天盖地地扑来,卫毅用无畏的英雄气魄挡住了敌人,直到忠诚的烈火烧至最后!像战争中常有的情形一样:在紧张战斗的时候,即使最好的同志和最亲爱的人牺牲了,人都很少有怜惜和难过的心情;可是战斗打罢,想起那些牺牲了的同志,人就会心如刀绞,流下眼泪。这时,陈旅长想起卫毅和其他牺牲了的同志,一阵悲痛袭上心头!他从铺上爬起来,好像要赶走自己脑子里一切翻腾着的思想感情似的!
电话铃响了,他拿起电话耳机,说:quot;嗯,好,让周大勇把俘虏来的高级军官和缴获来的文件带来见我--正十二时。嗯,整顿组织;嗯,弹药要立刻补充。对呀!准备继续战斗!怎么?对的,对的。……quot;陈旅长像一切指挥员在战后的情形一样:浑身疲乏,脑子轰响,脸色焦黄,眼窝陷下去了。但是,他总强打精神干完自己应该干的一切事情。
陈旅长到了赵劲团的团部,看见该团政治委员李诚。陈旅长沉下脸问:quot;赵劲呢?quot;
quot;到一营去了。quot;
陈旅长停了好一阵又说:quot;卫毅牺牲了!quot;下边一句话没说。但实际上是责备,quot;这要你们负责的!quot;
李诚侧过头,望着一边,没有说什么。他知道这是无谓的埋怨,这是由悲痛变成的激怒!
陈旅长走到门口又返回来,望着李诚那瘦削而阴沉沉的脸,说:quot;我们要为活着的人着想,我们没有权利为已经倒下的人悲痛!当然,--quot;他左手伸出来用力往下一压,再也无法说下去。他后悔自己又提起卫毅牺牲的事情,显出不愿再谈下去的神情。quot;李诚,派一个参谋带我到一营去。我要去看看我的战士们!quot;
陈旅长走后,卫毅的亲兄弟卫刚和卫毅的警卫员走进来。卫刚头上脖子上都扎着绷带。
李政委问:quot;你回来了?quot;
卫刚说:quot;三岔湾战斗中,敌人飞机扔的炸弹把我的通信员炸掉,把我也炸得死过去。同志们都说我完了,可是以后卫生队的同志们又把我从土里刨出来,送到医院。我昨天半夜里赶回来,现在还在政治处住着。我--quot;李诚说:quot;这些,我知道。我问你为什么不多在医院住几天?为什么这样快就回来?quot;
卫刚搭拉下眼皮,说:quot;快?我倒是回来得太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