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就看了他的考卷。比他后交卷的人告诉他魌：quot;老头子对你的考卷好像很满意。quot;果然，那位老师不久就找彦成谈话，说他正在写一本有关中国伦理的书，要彦成做他的助手。约定一年后带他同到美国去。

    杜丽琳偶见许彦成注目看也，以为是对她有意。彦成从不追求她，她认为这是彦成的自尊，自知是穷学生，不愿高攀有财有貌的出风头小姐。彦成不追求她，在她心目中就比所有追求她的人高出一头。她明显地当众表示她对彦成的仰慕，同学间因此常常起哄，弄得彦成看见她就躲了，越发使丽琳拿定他是看中自己的。她倒是很大方，见了彦成总笑脸相迎。彦成却显得很窘，甚至红了脸。转眼彦成在大学四年级的第一学期将要结束，过了阳历年就大考；再过一学期，彦成毕业就出国了。丽琳还有机会和他亲近吗？

    新年一九四四年是闰年。按西洋风俗，每当闰年，女人可向男人求婚。男方如果不答应，得向求婚的女人赠送一套绸子衣料。杜丽琳拿定许彦成是怕羞而骄傲，虽然对她有意也不敢亲近。她凭自己的身份，不妨屈尊向彦成求婚。

    那天飘着小雪，丽琳拿了一把大伞到图书馆去找彦成，说有事和他面谈。她叫彦成打着伞，自己勾着他的胳臂，带他走入校园的幽僻处，一面当笑话般告诉他闰年的规矩，然后就向他倾吐衷情。她满以为彦成会喜出望外，如痴如狂。可是许彦成却以为杜丽琳作弄他，苦着脸说：quot;我不会买衣料。quot;

    她笑说：quot;你非买衣料不可吗？quot;

    彦成急得口吃的老毛病几乎复发，结结巴巴说：quot;你你不是说，得送送送……quot;

    她打断了他，干脆说：quot;你非拒绝不可吗？quot;

    彦成那时候正给他妈妈逼得焦头烂额。他家那个小丫头已经跟人逃走，他妈妈自觉丢脸，不再提丫头收房的事。可是她自从知道儿子毕业了要出国，就忙着为他四处求亲，定要他先结了婚，生下个孙子再quot;远游quot;。她已求得好几份庚帖，连连来信催促儿子回家挑选一个，因为庚帖不兴得留过年，得在除夕以前退还人家。如果彦成再不答理，她决计亲自赶到上海来。许彦成对妈妈还应付不了，怎禁得半夜里又杀出一个程咬金来！他苦着脸把自己的苦经倒核桃似的都倒出来。

    丽琳却笑了，认为这都是容易解决的事。她问彦成：quot;你就没跟你那些朋友谈谈吗？quot;

    彦成说：quot;这种事怎么跟他们谈呢？quot;

    丽琳觉得彦成把这些话都跟她讲，就是把她看得超过了朋友。她既是求婚者，就直接了当，建议如此这般，解决一切问题。

    彦成没想到问题可以这么解决，而丽琳竟是侠骨柔肠，一片赤心为自己排难解纷，说不尽的感激。但是他说：quot;我怎么可以利用你来对付我妈妈呢？quot;

    丽琳觉得他老实得可爱。她款款他说：quot;别忘了我在向你求婚呀！我愿意这么办，因为我爱你。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只要求你爱我。你爱我吗？quot;她问的时候不免也脉脉含羞。

    他们俩同在一把伞下紧紧挨着。丽琳不复是画报上的封面女郎，而是一个暖烘烘的人。她大衣领上的皮毛，头上大围巾的绒毛，软软地拂着他的脸颊。彦成很诚恳他说：quot;你待我这样好，我什么都应该对你老实说。我——我——quot;

    丽琳凉了半截，以为彦成要拒绝她。可是他只说：quot;我实在不知道。我从来没有经验。quot;

    丽琳笑他傻，她自己也没有经验呀。在她的诱导下，谈话渐渐转入谈情的正轨。雪仍在飘，两人越谈越亲密。一个是痴心，一个是诚恳；一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