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显得有学问，当众羞羞你，学位终归照给。你们中国人学中国文学要靠法国博士做招牌，你们花钱读博士，我何乐而不给呢！quot;

    有人插话：quot;朱先生不用发议论，你的博士，到底是真是假呢？quot;

    朱千里直把群众当贴心人，说了许多贴心的真话，他们却只顾盘问，不免心头火起，发怒说：quot;分别真假不是那么简单！他们得的博士是真是假呢？我只是没化钱，没口试，可是坐旁听，也怪难受的，替咱们中国人难受啊。quot;

    quot;朱先生不用感慨，我们只问你说的是句句真话呢？还是句句撒谎呀？quot;

    quot;我把实在的情况一一告诉你们，还不是句句真话吗？quot;

    quot;你不过是解释你为什么撒谎。quot;

    quot;我撒什么谎了！quot;朱千里发火了。

    quot;还把谎话说成真话。quot;

    quot;你们连真假都分辨不清，叫我怎么说呢？quot;

    quot;是朱先生分不清真假，还是我们分不清真假？告诉你，朱千里，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quot;

    朱千里气得说：quot;好！好！好个雪亮的群众！好个英明的领导！quot;

    有人发问了：quot;朱千里，你怎么学习的？英明的领导是群众吗？你说说！quot;

    朱千里嘟囔说：quot;这还不知道吗！共产党是英明的领导。quot;

    有人忍笑问：quot;群众呢？quot;

    quot;英明的尾巴！quot;朱千里低声嘟囔，可是存心让人听见。

    有人高声喊：quot;不许朱千里诬蔑群众！quot;

    quot;不许朱千里钻空子向党进攻！quot;

    quot;打倒朱千里！quot;

    忽有人喊：quot;打倒千里猪！quot;笑声里杂乱着喊声：

    quot;千里猪？只有千里马，哪来千里猪？quot;

    quot;猪冒牌！quot;

    quot;猪吹牛！quot;

    quot;打倒千里猪！打倒千里猪！！quot;许多人齐声喊。有人是愤怒地喊，有人是忍笑喊，一面喊，一面都挥动拳头。

    朱千里气得不等散会就一人冲出会场。他含着眼泪，浑身发抖，心想：quot;跟这种人说什么贴心的真话！他们只懂官话。他们空有千只眼睛千只手，只是一个魔君。quot;他也不回家，直着眼在街上乱撞，一心想逃出群众的手掌。可是逃到哪里去呢？他走得又饿又累，身上又没几个钱；假如有钱，他便买了火车票也没处可逃呀。

    他拖着一双沉重的脚回到家里，老婆并不在家。正好！他草草写下遗书：quot;士可杀，不可辱！宁死不屈！——朱千里绝笔。quot;然后他忙忙地找出他的安眠药片，只十多片，倒一杯水一口吞下。他怕药力不足，又把老婆的半瓶花露水，大半瓶玉树油和一瓶新开的脚气灵药水都喝下（因为瓶上都有quot;外用，不可内服quot;字样），厨房里还有小半瓶烧酒，他模糊记得酒能帮助药力，也一口气灌下，然后回房躺下等死。

    可是花露水、玉树油、脚气灵药水和烧酒各不相容。朱千里只觉得恶心反胃，却又是空肚子。他呕吐了一会儿，不住的干咽，半晌精疲力竭，翻身便睡熟了。

    朱千里的老婆买东西回家，看见留下的午饭没动，朱千里到在床上，喉间发出怪声，床前地下，抛散着大大小小的好些空瓶子，喊他又不醒，吓得跑出门去大喊大叫。邻居跑来看见遗书，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