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甄佐森露出雪白牙齿笑:quot;走到哪里去,你家会不会收容这样一个人?quot;笑完神情落寞,像是想到他自己命运。
quot;岱宇会照顾他。quot;乃意声线转弱。
甄佐森再次轰然大笑,quot;如果一生注定要求人,求祖母好过求妻子。quot;
乃意噤声,没想到甄佐森自有道理,想深了真是悲哀,世上原来没有无条件的爱,这样钟爱他们两兄弟,还是要他们兄弟俩听话做傀儡。
甄佐森点着一支烟吸起来,样子有点落魄,反而减去平日那分不受欢迎的轻佻。
他不是坏人。
乃意相信自己目光,做坏人还真需要一点本事。
她已比较同情甄佐森,语气温和些,quot;劳烦你同李满智女士讲一声,我们决定陪着岱宇旅行散心。quot;
quot;不会有结果的。quot;
quot;不试过又怎么晓得?quot;
甄佐森凝视任乃意,quot;年轻真好,原始精力无穷,使你们勇于挑战。quot;
乃意微笑,quot;不是意志力控制一切吗?quot;
甄佐森摇摇头,quot;是活生生的力气,记住我这句话,到了中年,你自然明白。quot;
在乃意想象中,中年一如美好黄金秋季,五谷成熟,万物丰收,辛劳的春耕已过,夏日炎暑远离,这时候,要什么有什么,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经验加智慧,无往而不利,理当是生命的全盛时期,不应有恨,何事唏嘘?
她不介意做一个胸有成竹的中年人,总胜过苦苦挣扎做前途茫茫手足无措的少年人。
可能甄佐森的想法不一样,也许他的童年太完美。
quot;也好,quot;甄佐森似站到他们这一边来,quot;也许你们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quot;
乃意心一动,quot;怎么,你也去?quot;
甄佐森苦笑,quot;贤妻李满智似防贼似防我,她才不肯丢下我一个人在本市逍遥。quot;
乃意实在按捺不住好奇,quot;能否告诉我,甄先生,你为何惧内?quot;
甄佐森一怔,苦笑连连,仿佛想开口倾诉,却又再苦笑起来,如此这般,几次三番,作不得声,终于哑口无言。
十多年夫妻,无数纠葛,千丝万缕的关系,都还不算,事实上他根本离不了她,每次亏空,都由妻子搬出娘家有力人士把数目填回去,他应当感激她,不知恁地,却越来越恨她,她每付出十块钱,势必取回他价值一百元的自尊,然后仍然以他的恩人自居,又诸般恫吓,声声要在祖母跟前拆穿他,好让老太太在遗嘱上剔除他的名字。
越恨越深,于是越欠越多,反正自尊地位已荡然无存,不妨变本加厉,索性豁出去,做得加倍棘手,叫她为难,也就报了仇。
怎么同这小女孩说?她的世界黑是黑,白是白,说出来,徒蒙她耻笑。
只听得这女孩又问:quot;你们当初是怎么结的婚,你们可曾深爱过?quot;
甄佐森并没有生气,他quot;呀quot;地一声,quot;不要再问下去,太残忍了。quot;
乃意怪同情他,世人也许误解了这名二世祖,至少他还有一个可取之处:乃意不觉他不可一世,自命不凡,趾高气扬。
他同甄保育一样,本质尚属不错。
quot;甄先生,我们在温哥华见。quot;
去取飞机票的时候,乃意碰见一个人。
那个人,本来不想同乃意打招呼,班上女同学那么多,任乃意不论外貌资质,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