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春11-13
女孩扔铅球,一分心,趴下两张Q,二十四点。我想用不着看孟寻跑百米,趴下两张K,三十六点。看来这次我俩要当大头了。
两页记完,结算,果然。我大大头,黑妹小大头。按规矩,赢钱请客。这样,赢钱的显出大方,大头们不觉着吃亏,反正觉着占了便宜。
“走?”
“张老师会不会抓?”
“不会,即使抓住了,今天也不会说咱们的。”
“为什么?”
“前几天刚评完职称,她得了个咱们校唯一的‘特级’。黑妹消息灵通。
“为什么?”
“年头。中国人认为好些东西越老越好,越值钱:百年山参,千年古柏,百年老店……”
“没错,年头。听说张老师是咱校的元老。咱校有第一个厕所那年,就有她了。”
“这话就过了。过了。”我认为,至少,张老师朝乾夕惕,还是认真的。
“那好,走!等等,我带上包。”
小铺仍旧生意兴隆。我早就说过,要想安全,把家安在监狱边。要想挣钱,把店开在学校边。自古以来,惟妇人小子难养,惟有孩子和女人的钱好赚。
黑妹发现站柜台的不是老掌柜,而是老掌柜挺漂亮的女儿。手连忙叉成梳子,把他东非大裂谷式的分头整了整,让它更渭泾分明,溢彩流光。
后主张买北京黑啤,说它沫子老厚,挂杯子。黑妹说还是五星,轻柔美好,仿佛黄根。我跟百五拍板,一样一瓶。为了小铺主一笑的四个酒涡,黑妹又出血买了盒化核出?枣夹心应子。笑着把钱递过去,人家也没多找他一分钱。
黑妹说索性就在这儿干了算了。这倒很有古风,我想,醉了在小老板娘身边一躺,小美一觉儿。老板娘羞死了,不认识她的父兄,也往去一吊。仿佛阮籍。可我不喜欢。
“还是去老地方。”
“三比一通过。”
老地方是一处很僻静的街边花园,有树有柏墙有亭子,不长的廊上缠着翠翠的藤子。刚过亭子,我突然昂首阔步,不再言笑,两眼望天,表示我对地上的事什么也没看见。
“怎么了?”他们先学出我的样子,再问。
眼一暗示,他们明白:亭子深处,两个人正到关情处。
在藤下坐定,黑妹从包里将出四个白塑料杯,发给我们一人一张餐巾。
“干嘛用,上厕所?一人半瓶酒不至于呀?再说,小便用得着纸吗?”
“老外,这不是擦屁股的,是擦嘴的。我哥从饭店顺来的。洋货。”
对于洋货,除了洋文外语,黑妹都喜欢得不行。
满面红光回到学校,运动会还没开完。先生一点没发觉,还好。
14脚步声,尖叫声,欢闹声,叉勺碰撞饭盒声汇成一股声流,从二楼冲下,与一楼的另一股声流汇合,一齐涌向饭堂。
“怎么了?”
“晚饭吃肉!”
后蓦地拔出陷在被窝里的身子,百五“吧”地关上凝望那束蜡花的眼睛。等我赶到饭堂,售饭口已经拥满了人,人粥。
以售饭口为圆心,做个半圆,只见几十个人头在里面上下左右地攒动,却从宏观上看不出什么变化。许久,才瞧见个口眼歪斜的勇士,高高擎起饭盒,在众人的簇拥下,仿佛手捧世界杯的马拉多纳,左倾,右倒,从人粥里趟出来,临了,半饭盒肉汤留在好漂亮的一件衫子上。
高三临大考的悲壮的文科生,一手举着饭盒,一手将书亲住脸和眼镜:
“六国破灭,弊在赂秦。……嘿,肉多少钱一个?”
“一块。”
“哦,好象不够了,借我两毛,六国破灭,赂在弊秦。”
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