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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词,那个女的一直高喊‘dear!dear!’其他都没听懂。但是朱裳这些女生,表情木然,眼珠子盯着屏幕一动不动,特严肃。”张国栋告诉我。

    “那今天怎么又能高高兴兴上体育课了呢?”终于抓到了我的逻辑破绽,而且是在教导主任面前。班主任按捺不住喜悦的心情,眼镜里的双眼炯炯放光,酒糟鼻流光溢彩,红艳欲滴。教导主任还是面露慈祥的微笑,不动声色地听着。

    “我病又好了。”

    “怎么好得这么快?”

    “我看病了。”

    “去哪家医院了?有证明吗?”

    “我在家看的。”

    “在家怎么看?”

    “在家自己给自己看。”

    “自己怎么给自己看?”

    “在家对着镜子给自己看。”

    教导主任给嘴角‘呲呲’作响呈欲啮人状的班主任一个眼色,面露慈祥地微笑道:“你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同学,应该协助老师完成对学校的管理。你觉得学校最近的风气如何?”

    “有些浮躁。”

    “你认为是什么原因呢?是不是同学们读了什么坏书,结识了什么坏人,组成了什么坏团体?”我在想像中给教导主任添上一撇仁丹胡,这样一来就更像诱骗中国乡村淳朴少年的日军少佐了。

    “可能是天气原因吧。春天了。”校园里软塌塌的迎春花软塌塌地谢了。金银花、连翘又跟着肆无忌惮地黄了起来。“您的学生还是有抵抗力的。坏书、坏人是不会沾的。不是您说的吗?‘席不正不坐,割不正不食’,否则怀不了孟子。”

    教导主任是我们的天敌。在当时,他总是和我们作对,骨子里和我们不共戴天,他是我们心目中最大的坏人。

    我们常常想像他如何度过他的一天,他的一天常常是这样的:

    上午八点钟,准时坐在他的办公桌前。办公桌不大,但是木质不错。油漆工惜材,只上了清漆,让木头原有的漂亮纹理显露出来。办公桌上放了一块五毫米厚的大玻璃板,下面压着十几张全班合影,那是他教导过的学生。照片由黑白变到彩色,学生的衣服也从旧军装或是父母的工作服变成花裙子或是彪马、阿迪达斯运动服。但他的位置却没变动。他坐在第一排,坐在他的学生中间,健康而矜持地笑着,仿佛一名业已成名的雕塑家,周围立着的是他的杰作。如果你想和他找话说,最简单的办法就是问他,这些照片上的人现在都在什么地方风光。教导主任会聊上两个钟头,总之两点,第一,他的学生现在绝大多数都在牛逼,都在党政军公检法担任要职。第二,他的学生都非常感谢他,纷纷用各种形式把他们现在的牛逼归结于他在中学时对他们的教育。而且他们都还惦记着他,每年新年,他都收到一麻袋的贺年卡。教导主任总是沿着办公室的窗户拉一根铁丝,然后从那一麻袋贺年卡中挑出最美丽耀眼的,像晾衣服一样搭在铁丝上,一显摆就是一年。

    教导主任常说的话是:“自然给孩子以身体,而我们塑造他们的灵魂。”他讲这句话的时候没有感到可怕,感到的是巨大的责任与成就。

    他的椅子和桌子是一样的好质地,老婆为他做了个棉垫,夏天也垫着,他总告诫小女老师应该学习他的榜样。“否则会例假不调的。”他讲。

    像往常一样,他打了两壶开水,为自己泡了一杯茶,九点钟玻璃板上会有今天的报纸,可以就着茶学习。那些都是很重要的东西,一个教师需要仔细研究以明确塑造学生灵魂的方向。

    坐在椅子上,他透过窗户,可以望见办公楼下的小花坛。青草、蝴蝶花蔓在地上,珍珠梅、榆叶梅、紫薇开在上面。

    还有,雕塑。

    看到小花坛里的雕塑。教导主任就有一种想使用不文明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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