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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晓芸在天气渐渐变暖前突然转学了,但是这跟她塞在三三书桌里面的那个袜子娃娃没有关系。三三压根就没有想过要报复她。阿童木再次在她的课桌里面撒了一泡尿,还把她的两本教科书在教室门口用火柴点了烧了。那堆纸灰外面他拿黄色的粉笔画了个圈,就好像是家里死人时烧的锡箔一样。三三那天生病没有去学校,所以没有看到她嚎啕大哭的样子。而这一切只是让更多的人开始讨厌三三,班级里所有的女生都不再跟三三说话。中午去食堂里取妈妈给她准备的饭盒时,她总是被男生们故意挤在队伍的最最后面,轮到她的时候所有人的饭盒都已经拿光了,只剩下她的那个,常常已经被掀开盖子碰翻了。妈妈为她准备的红烧大排或者两只炸鸡翅会被扔在旁边的水沟里,只留下被蒸得发软的白饭和几根完全蔫掉的青菜。三三不知道是谁做的,好像他们都心照不宣而又习惯性地做着这些,比如说把她铅笔盒里的铅笔都折断,在她的椅子上粘嚼过的口香糖。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这些。她自己从练习本上撕下纸来把口香糖弄掉,或者吃两口寡淡无味的白饭也不是很大的问题。阿童木不知道这些,林越远也不知道,或许很多年以后她可以告诉他们这些就当是说一个笑话,但是那时她像个死硬派的小女孩一样把一切都就着白饭默默地吞下肚子。可不管怎么样,她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报复吴晓芸。
吴晓芸有一天突然就不再来学校了,而前一天放学后三三还看到她坐在数学老师的办公室里面写作业。她总是可以在老师办公室里写作业,因为她妈妈常常因为工作要很晚才能来接她,有的时候她还会帮数学老师批改测验卷上面的选择题和填空题,填写成绩单。三三那些糟糕的成绩单大部分都是吴晓芸放学以后在办公室里面填的,她交替使用红色和蓝色的圆珠笔,一板一眼很当回事。前一天放学时三三还被数学老师叫到办公室去,她知道是因为有一张数学测验卷没有签名。那张试卷被她折得很小胡乱塞在书包里面。但是走到楼梯的拐角处时她还是不放心地把那张破烂纸翻出来,掖在了皮带和肚子间的裤子边上,再用衣服盖好,然后她可以撒谎说把卷子落在家里面了。他们可以随便翻她的书包但总不会搜她的身。当三三惊魂未定地撒着弥天大谎的时候,吴晓芸趴在旁边的玻璃台面办公桌上写作业,旁边放着一包瓜子和一包大概是午饭时剩下的豆奶。那天还很冷,但是她在厚厚羊毛袜的外面穿了毛线的编织裙。她抬头看了三三一眼,然后迅速又嫌恶般地把脸别过去,所以三三脸上僵着半个古怪的笑容。此刻她嫉妒极了吴晓芸,嫉妒她可以在冬天的时候穿裙子,嫉妒她总是第一个知道所有人数学测验的成绩,嫉妒她在老师办公室里旁若无人地嗑着瓜子竟然还显得那么好看。妈妈总是说女孩子冬天穿裙子的话,到了年纪大的时候关节会疼得在地上打滚,可是谁在乎年纪大了以后的事情?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女孩来说,年纪变大简直是永远都不会发生的一件事情。
第二天三三满怀心事地等待第二节数学课的到来。她依然没有把那张该死的试卷拿给爸爸签名。她的手伸在桌肚里捏着那张咸菜般的卷子,手心里全都是汗。但是,那个满脸粉刺和脓包的数学老师没有出现。她想他大约是生病了或者是到外校开会去了。过去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但是显然急匆匆跑进来的班主任带来了一个更好的消息:数学老师不会再来学校里上课了,他们从明天开始会有一个代课的数学老师直到毕业考试。于是她沉浸在不用再见到这个讨厌的数学老师的喜悦中。她讨厌他,因为他很少给她好脸色看。她并不是不会做那些题目,但是她是个粗枝大叶的女生,她不在乎那些约等号或者是那些竖的计算式只是因为她很粗心,他却真的把她当成一个会在数学测验时怕得尿裤子的笨蛋。他一定是这样跟办公室里面其他老师讲的,他根本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