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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地走过去,还要拉着满面通红的三三指着其中最帅的那个骑小摩托的家伙问:“你说他会不会真的砍人的呀?要是真的会砍人,那简直就太浪漫了。”而三三呢,她只是这所学校里最默默无闻的女生,上课的时候戴着副塑料框眼镜,下课的时候手里抱着一叠作业本,穿过人声鼎沸的走廊到老师办公室去交作业,既不是班干部也没有参加舞蹈队或者田径队。那时候全校最红的女生都是舞蹈队或田径队的,因为舞蹈队的女生在每年艺术节的时候都有一个穿紧身衣跳韵律操的保留节目,而田径队的女生放学后常常束着长辫子,穿着短裤在操场上训练。几乎没有人会真的注意三三。她坐在倒数第二排,被老师提问的时候总是可以蒙混过关,成绩不好不坏,是语文课代表,偶尔会被叫到讲台上面去结结巴巴地朗读课文。没有人知道她在小学里是那个臭名昭著的女生,哪怕是在她毕业几年后,从小学校长到门卫老头都依然记得这个家住在学校隔壁,经常跟阿童木一起被关禁闭的女孩。
不要让他们发现,不要让他们戳穿自己。
十四岁那年,她退出少年先锋队。站在烈士陵园里听着高音喇叭播放的《少年先锋队队歌》时,她突然想起那根曾经勒在留级生脖子上的红领巾,然后红领巾从脖子上被摘下来。刺耳的喇叭里有人在朗诵着赞美诗,三三却只感到这最后的凶器已经被交了出去。所有与过去有关联的证据和记忆都已经被销毁,可是为什么觉得那么软弱和无力?好像他们都已经被宣布向长大成人更近了一步,而她身体里面的某个部分却被宣判了死刑。那些东西随着与阿童木有关的记忆一起死掉了。
可是这些都不能告诉九号,因为她发过誓,因为她发过誓的。
九号很快就有了一个女朋友。
海伦说:“他这样做完全是为了刺激你。他们男生都是些烂人。”
但是三三觉得,至少九号并不像海伦说得那么糟糕。她没有告诉海伦在此之前九号偷偷在她的课桌里面塞过一整套旧的《上下五千年》和一张电影的盗版VCD碟片。那个学期他们将近分班,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打听到三三打算选历史继续念下去,而是因为三三写在校报上的一块豆腐干文章里提到过想要找这个电影来看。那时候还没有DVD,像这样冷门的电影非常难找,不知道九号是从什么地方帮她找来的。她不敢问,默默地把这些东西都收进书包里面,而在走廊里遇见他的时候却变本加厉地冷着张巴掌大的脸扭头就跑,好像对他的嫌恶完完全全地写在脸上。她摸透他的行动路线,碰到星期二和星期四排球队训练的时候她就绝对不往排球场走。中午吃饭时她在教室里面磨蹭着,直到看到他已经从食堂打完了饭,端着搪瓷饭碗穿过开满迎春花的小花园走回教室,然后又拖沓着步子拿着一把调羹在水斗边冲洗完毕后,三三才赶忙跑到食堂去打一碗已经冷掉的罗宋汤。她不愿意跟海伦说起这些,关于九号的事情她几乎是守口如瓶。这些都是她的秘密。可是她的秘密越来越多,好像那些因为做数学题和听无线电广播缺觉而造成的黑眼圈里储藏着的,全都是她那些该死的秘密。
那天晚上三三磨蹭着出完黑板报走出教室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是黑色的了,远处操场的黑暗里依旧有篮球狠狠砸在水泥地上发出的沉闷声响。她总是很喜欢这样傍晚即将结束的时刻。学校里面除了那些秘密谈恋爱的人,都已经走得精光。图书馆的玻璃门上挂着铁锁,生物实验室里的骷髅骨架上安静地覆盖着蓝色的窗帘布。看门的老头早就把大门锁上了,坐在破凳子上就着一盏节能灯读《新民晚报》,单单开了扇小得只能勉强侧过身体把自行车推过去的小门。三三完全没有想到九号竟然还等在车棚里面。他坐在自己那辆破自行车的后座上,两条细长的腿松松垮垮地撑着地板。尽管她没有戴眼镜却很远就知道是他,因为她是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