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春笋级鱼、生爆鳝片、清炒虾仁、虾蟹。虾蟹是蟹未上市时，用旺季所剔蟹肉加油熬煎成块者，价格贵，色香味无逊于鲜货。又有狮子头、乳汁鲫鱼汤、红炯圆菜（甲鱼）、蜜汁火方，一大桌子独步钱塘的名菜，琳琅满目，却只对着一长衫一短打。满楼的人俱惊，不知这杭城有了名的忘忧公子，又闹出什么新玩意来。

    吴升心惊肉跳又馋涎欲滴，不知杭天醉搞什么名堂，不妨开吃再说。天醉要了陈年老酒，吴升不肯喝，说是怕坏了舌头，品不出茶来，只弄些清淡菜吃，天醉便一个人吃开了闷酒。

    天醉渐醉渐恍格，吴升心松胆大，说：quot;东家，何故请我？quot;

    杭天醉笑了起来：quot;你不是当了茶清怕干儿子吗？可喜可贺。茶唐伯和我家什么关系！从此你只管放手当你的茶行老板去吧。quot;

    吴升不知杭天醉此话何意，想来讥讽为多，便也借着酒意说：quot;干儿子再好，也不如亲儿子好呀。我若是茶清伯亲儿子，真能在杭州这个茶叶堆里翻出几个大跟头呢。quot;

    quot;哦，还没上台就想翻跟头了，我倒是要拿这绍兴老酒洗洗耳朵，听你道一番见解呢。quot;

    quot;做生意，门槛要精，心要狠。该松的松，该紧的紧。我看茶清怕吃这碗茶叶饭，倒也已经差不多吃得滴水不漏了，可还是很有漏掉之处。你看杭州城里如此之多的茶行，人家凭什么要卖茶给你？人家凭什么又定要来买你的茶？说千道万，无非一块牌子。牌子要立得稳还不够，定要立得新鲜大胆才好。比如茶行的规矩，样茶每袋抓一把，我们为何不能三袋抓一把？人家的水佣是百分之二三，我们何不只取百分之一？看看是吃了点小亏，那大便宜就滚滚地进来了。……再有，茶行只顾收了卖，不够，要收得好茶叶，就得种得好茶叶。忘忧茶庄龙井山中那几百亩茶地，一入冬不可撒手不管，要专门有人去对付……quot;

    吴升说得兴奋起来了，一张嘴张张合合，唾沫子就喷到了天醉脸上。天醉却已喝醉了，眼里晃着几个吴升，心里在感慨：还是………酒比……茶好哇……你看这个吴升……茶清伯…··十几天，他的那个……算盘珠子……他这么想着，就笑了起来，吴升见他笑了，愣住了不说。杭天醉连忙摇手，说：quot;我不是笑你，我不是笑你。……我是笑革命，怎么革了半天，茶清伯命都革掉了，却跟没……革了似的……你还照样跟我讲水佣啊，抓一把啊．．．．．，

    quot;那……你以为革命是怎么样的呢？quot;吴升倒有些迷茫了，关于这个问题，他倒想得不多。

    quot;我还以为……天下一家，你我不分，人家到我茶庄来取茶亦不要银洋，我到此地王饭儿吃饭，亦不要付钱……真是荒唐！荒唐！荒唐！quot;

    他这么摇头，突然唤住，热泪盈眶，一下子，满脸流得都是泪水。吴升真没领教过这样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人，又不知对方想到了什么，举着筷子发愣。天醉说：quot;一下子想到……茶清伯，我心里头真正难过得要死。茶清伯……肚皮里多少东西……说不出来……我告诉你也不要紧。……我晓得茶清伯相信你。……我从小的时光，看见过茶清怕坐在雨里，背脊里流血……quot;

    quot;什么时候？quot;

    quot;夜里……梦里……quot;

    吴升说不清楚，对这个没啥用场的杭家少爷，是同情还是鄙视？他心里很乱，一会儿想应该因势利导乘机把他搞得家破人亡；一会儿又想应该仿效茶清伯受命于危难之际扶大厦于将倾之时；一会儿看着这张骏醇酒气泪涟涟的脸想无毒不丈夫，我从现在开始要一步步逼他入了绝境，谁叫他把小茶给我夺了过去？一会儿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