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跟你们走，放不放心。日后我对他们的父母也好有一句交待。可是你非得和我争什么谁最抗日，我真不晓得这有什么意思。不过你一定要和我争，我也只好奉陪。我不管你们是不是最抗日，反正我的罗力是最抗日的，他的父母兄弟都让日本人杀了，他是最最最最最抗日的。我不能让你说他比你们不抗日。我不能让你那么说他，我受不了。quot;

    杭忆和杭汉都愣住了，这两个女人突如其来的战争，超过了这两个少年人的人生经验。两个侄儿都很尴尬，只好站了起来，一人一只胳膊拉住他们的小姑妈的手说：quot;小姑妈你别在意，那小姐不是这个意思。quot;

    quot;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这个意思，反正我听到的就是这个意思。我还是走的好，要不再听下去我真不知道会怎么样。你们，你们都大了，请便吧。quot;

    小姑妈杭寄草站着，想用那最后的一句话暗示侄儿们和她一起行动。可是侄儿们愣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一个动弹。小姑妈晓得再站下去也没有用了，头颈一别，扬长而去。

    两个少年看看在九曲桥上远去的小姑妈，再看看坐在眼前的那小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还是杭忆灵机一动说：quot;汉儿，你陪小姑妈去，那小姐这里我负责送到岸上。quot;

    见杭汉一跳又到了柱上，风一般地飘去了，杭忆才坐到了楚卿的对面，小心翼翼地说：quot;那小姐，你别在意，我的小姑妈，有时就那么任性，家里的人都让着她。quot;

    楚卿摇摇头，突然说：quot;对不起。quot;

    杭忆看到她的眼角突然出现了泪花，他吓了一大跳，心情激动又不安，只好怔着不说话。然后，他听到她说：quot;对不起，我刚从里面出来，也许还有点不适应。quot;

    quot;里面，里面是什么？quot;杭忆不解地问。

    quot;里面，就是许多人再也出不来的地方。quot;楚卿突然朝他笑一笑，泪花不见了，杭忆几乎怀疑刚才是他看花了眼。

    quot;三年前我和一个人在这里喝过茶，也许喝的就是你家的茶。我不懂茶，真可惜，记不住那滋味了。我们那时候就知道说话——真不能想，三年了，他不会再回来了。quot;

    她朝杭忆笑着，倒退着走向湖边，杭忆担心地站了起来，跟着她走。而她，一边走一边就说：quot;今天我没有把握好，说得太多了，意气用事了。你不会对任何人重复我说的话吧，这可是我们的纪律。成为像我们这样的人，第一就要话少，言多必失，你记住。我今天就违反了，我不该和你的小姑妈讨论这个。她不知道有个人天天盼望出来抗日，可是他再也出不来了……quot;她就退到了湖边，慢慢背过脸去。

    杭忆目瞪口呆地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他太年轻，从来也没有领略过这样的女人。现在他被击中了，他已经完全知道什么是quot;里面quot;，什么叫quot;再也回不来了quot;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