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加一颗忠心赤胆,到头来还不是仰天长啸quot;天日昭昭quot;而死。何况千年之后的他——一个无声无息的小民百姓。
杭忆走后,杭汉一直感到委屈。夹在老弱病残者中,苟且偷生似地逃到这灵隐山中来,杭汉一路上都有一种大错位的感觉。他不能够明白,自己这么一个平时从来不烧高香的人,这会儿临时来抱什么佛脚。因为羡慕或者干脆可以说是忌妒着抗忆,他就几乎恨起那个灰眼睛的女郎来了。什么留下我有用?分明就怀疑我是日本奸细嘛。越想越气,才喊出了口,倒挨了母亲一个耳光,还问我到底是谁生的。不问倒还可以,一问杭汉就更委屈。你说我是谁生的,是那个名叫杭嘉平的人生的吗?怎么他倒把我们给扔下不管了呢?
这么想着,杭汉便说:quot;我早知道英雄无用武之地,我就不那么下功夫练了。我这不是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吗?quot;
嘉和扶着杭汉的肩膀坐下,说:quot;你急什么,日本强盗还不够你打啊?只怕到时候要用你时你又不在了呢!quot;
杭汉身板笔直,两只手握了拳头样,搁在膝上,把头低了下去,沉默片刻,像小孩一样委屈地声明:quot;我是中国人。quot;
quot;谁说你是日本人?quot;嘉和轻轻打了一下侄儿的脖子,quot;真该让你妈扇你耳光。你爹不是姓杭?你不是姓杭?quot;
不说这话倒还不要紧,一说,杭汉突然就涌出眼泪来。一边哭着,一边就恨自己堂堂一条汉子竟会女人一样,就为自己丢脸。那么哭着,恨着自己,他就只好站起来,发着狠劲又来了一套南拳。这一次他也不顾地方小不小了,放开手脚,从亭里就打到了亭外。亏得夜半三更,他竟然还没有掉下山去,也是菩萨保佑了。
杭汉这一举动的确反常,倒叫嘉和看出了澳跷,用手轻轻地一拦,杭汉就定住了。
.quot;说,有什么事藏在心里了?quot;嘉和声音就阴沉了下来。
黑暗中伯侄二人又对峙了一会儿,然后侄儿就说:quot;说就说,妈在大殿里哭呢,凭什么我要为她守密!quot;
听杭汉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嘉和未曾听下文,就先打了一个寒颤。
quot;你们还动不动地就说我是谁生的,可是他早就不要我们了。quot;
嘉和拍了拍杭汉的肩膀,叹了一声才说:quot;本来是想过了这一阵,再把这件事情告诉你的。你该为你妈多担待一些才是,哪里还轮得到你发牢骚啊?quot;说着就下山往寺.里走去,倒把一腔委屈的杭汉给说愣了,说惭愧了。
其实叶子知道,一旦儿子杭汉发现了嘉平的那些信,她的秘密就再也守不下去了。儿子可不像她,一守就守了几年。叶子缩在天王殿那尊手执降魔材的护法天尊韦驮神像下,心烦意乱地想。
韦驮面朝大雄宝殿,威武雄壮,英气焕发,就像是佛界中的白马王子。叶子看着它想:嘉平就是这种样子,这么帅,这么滞洒,这么一心一意地冲着前方,爱起人来把人爱死,忘起人来也把人忘死。嘉平啊,要说过日子,和嘉和比起来差远了。父亲说得对,他是一个无所畏惧的人,他不怕死,也不怕抛下别人往前走。叶子和杭家的两个兄弟从小一起长大,以后又作为杭家媳妇,在杭家大院里度过了青春。叶子比别人都更明白了,在智勇上,两兄弟并不能比出多少高下来。但是嘉平的那种与生俱来的向外传递自己精神的能力,却是嘉和没有的。嘉和正是那种任劳任怨的男人,活着得受人的劳,得受人的怨,得受人的苛求。嘉和纵然心里有二十分,表现出来的也只有十分,甚至十分也不到。他就像是一座浮在海上的冰山,人们看不到那沉在海底的三分之二。那么果然用山来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