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ot;小掘抬起头来，他现在有底气目光直逼着赵寄客了，他说，quot;赵先生，你真不该当他们杭家人的说客，你挑起了我个人对他们杭家的仇恨。如果这个杂种现在就站在我眼前，我会一刀把他劈成两半！quot;

    赵寄客没有立刻回答他的咆哮，他甚至连站都没有站起来，好半天，他才说：quot;别忘了，你把我关在这里，好吃好喝，还不杀我，为了什么？还不就是为了时时提醒你自己，你也是一个杂种。小掘一郎先生，你给我记住，杂种两个字，别人骂得，你骂不得！quot;

    小掘一郎脸色骤变，眼露凶光，右手就一下子地按在了军刀上，肩膀一挺，好像就要动杀机了。然后，看得出来，他的内心正在经历着什么，他就僵持在椅子上，慢慢地，脸上露出暧昧的笑意，说：quot;赵先生，我也真没想到，我本来还以为你不会把我看成是杂种的呢！quot;

    赵寄客想了一想，轻声说：quot;我也没法接受你是一个杂种的事实。可是没办法。杂种就是杂种。quot;

    小掘一郎此时已不再动怒了，他站起来走到门口，意味深长地回过头来，说：quot;我还没想好，该不该杀那个竟敢殴打大日本皇军士兵的家伙。哪怕你来替他说情也没有用，一切都得看我的心绪，而心绪是不可知的，尤其是我这样一个杂种的心绪。不过有一点我已经同意了，也不会再改变了。过段时间，维持会的人，就要来修复这里的大成殿了。我可不想隐瞒你，所谓修复，不过是幌子而已，他们是要拿你们大梁上的榆木做棺材板呢。真可惜，那可是八百多年前的南宋孔圣人庙的棺木啊。当然，我是有权力阻止他们这样做的。可我为什么要阻止他们呢？你们的这个民族应该像棺木一样地被葬掉！你们腐朽了，你们糜烂了，你们只有依附在我们大和民族身上，还可苟延残喘活下去……等一等，你别激动，其实我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没办法，和你一样，我们得承认现实。quot;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忍不住回过头来，却看到赵寄客的那个穿着灰布长衫的背影，他就对着那个背影说：quot;赵先生，在支那大陆上，像你这样的不多了，当然像王五权、吴有——哦，包括杭嘉乔这样的人，他们也不多。好吧，也许我不会杀杭汉，因为杀他和不杀他，都无损于我们大东亚共荣圈的建立。明天，你从前的辛亥义举时的战友沈绿村就要来杭了，他是作为合作者的特使来打前站的，我将在天香楼专门替他接风。他可不会想到，当他正在和我们日本政府洽谈共荣事业的时候，他的亲甥孙却在钟楼上乱窜一气呢。多么可笑的钟楼上的堂吉河德啊……我还会来看你的，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吩咐吗？quot;

    赵寄客背着他挥了挥手说：quot;我们中国人都知道什么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刚才却提到了一群狗。所以我还要补充一句话，杂种并不丢脸，狗杂种才叫丢脸呢。quot; ．小掘任了一下，轻声地咆哮起来：quot;你想要我真的杀了那家伙！quot;

    赵寄客说：quot;你要是真的敢杀他，你就杀他吧。quot;

    小城还想再说什么，但他还是咽下去了，转身就走。他杀气腾腾的脚步声，在孔庙里震响了一会儿，终于消失了。

    小撮着眼看着小掘从大门走了出去，赶紧往庙里跑，见着赵寄客就问：quot;赵先生，赵先生……quot;他都不敢往下问。

    赵寄客沉默了一会儿，才说：quot;小撮着，你赶快去告诉嘉和，汉儿不会死，他要活下去的，叫他们不要担心。quot;

    小撮着惊喜地问：quot;是小掘亲口跟你说的吗？quot;

    赵寄客突然提高了声音：quot;快去啊，问那么多干什么！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