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uot;这句话时,把quot;你quot;字给省略掉了。这样一来,听上去,这句话就像是完全说给嘉和听的了。也就是说,直到现在为止,他们两个人一直在进行着有关螺螂的大讨论,却把他一个人放置在一边了。他们为什么不谈谈玉米面呢?这才是他们真实的生活。嘉平这才看了看叶子,作为一个女人,她不可能一点也不老,但是她依旧干干净净,和他想像中的那个温和的半透明的叶子一样。
他不想让这盘螺助成为今晚的主题,摇摇手说:quot;唉,真是难为你了,还亲自下厨房。叫个下人,随便弄点吃吃就好了。quot;
叶子找来了几根牙签,用开水烫了,放到一个小小的碟子里端了上来,说:quot;当心,我不晓得刚才有没有炒过头。炒过头就啪不出来,用牙签帮帮忙。我记得爸爸活着的时候,最喜欢吃田螺肉,先在水里煮一下,把肉挑出来,然后和上一些五花肉一起剁碎。曙,再用这牙签把肉一点点挑到螺软壳里去蒸。不过也不好多吃的,胃不好的人,吃了要发胃病。大哥,你们小心,我回去睡了,吃完了东西放着,明天我会来收拾的。quot;
她一边往外走着,嘉平一边说着:quot;不用不用,明天叫他们下人再来收拾好了。quot;
叶子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嘉和一边往床底下使劲地掏出了一小坛老酒,一边说:quot;来,我这里还有一点酒呢,启封吧。还有,你别再提下人的事情,我们早就没有下人了,从沦陷的那一天开始,我们就没有一个下人了。小撮着是硬要和我们在一起的,他也马上就要走了。好吧,不说这些了,来,干吧。quot;
嘉和就举起了杯子,自己先就饮了一口。嘉平想了想,说:quot;等等,我让你看一样东西。quot;他从随身带的包里就拿出了那盏保存完好的免毫盏。嘉和看见这件久违的旧物,眼睛微微地一亮,伸手接了过来,烛光下照着,兔毫盏黝黑的外壁上就跳出一团无声地抖动着的火苗,隐隐约约地映亮着周边的几个形如兔毫银丝状花纹。那火苗是抖动得多么深远啊,仿佛这只兔毫盏是一柄阿拉伯的魔镜一般,它把以往的生活都重新映照出来了……
quot;你还留着它啊!quot;嘉和叹息着,这正是嘉平熟悉的大哥酒后才会出现的声调,和平时完全不同的充满着诗意的感慨的声调啊,大哥终于回来了。
quot;虽是茶盏,这么多年,、我喝酒,一直就用的是它。来,现在让你用。我是御,你是供,这只茶盏,有你的一半嘛。quot;
quot;好,那么大哥我就当仁不让了。quot;嘉和端起了茶盏,盛满了黄酒,一饮而尽,苍白的面孔就一下子红了起来,quot;战争啊,是战争把你给匆匆忙忙地送回来了,这一次你能在家里住多久呢?quot;
嘉平告诉大哥,此一次来,是借扫墓为名,有重任在肩的,一过清明就得走:quot;不过从此以后我就会常来常往了,这场战争不会就很快结束的。quot;
从嘉和的问话中嘉平知道,留在沦陷区的杭家人,对时局多少已经有些隔膜。于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格局又重新回来了——时光仿佛又倒退了近二十年,五四青年杭嘉平从北京火烧了赵家楼南下杭州,把他所知道的一切——从陈独秀、鲁迅、胡适之到陆宗舆、章宗祥及情妇,以及英国飞机轰炸故宫,以及俄国过激党,以及抵制东洋日货,以及quot;二十一条quot;和quot;还我青岛quot;等等等等,统统倒给了在家中日夜渴望投入新文化运动的只长他一日的同父异母的大哥杭嘉和。三岁看到老,如今杭嘉平尽管换了一个妻子,但本性依然没有换——天下大事,依旧照收眼底,五洲风云,依然激荡胸怀。提及英法美如数家珍,讨论战局,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