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起忘忧的衣服袖子,两个肘子碰了碰,两个大拇指并在一起。忘忧看懂了,埃特的意思是说:别难过,我们的皮肤一模一样,我们是一样的人。
忘忧开始采摘野茶,他发现埃特非常喜欢喝中国人的茶,他还发现越儿也非常喜欢吃外国人的巧克力。只是巧克力已经没有了,越儿曾经到埃特的行囊里去翻过,一边翻着一边喊着:quot;巧克力,巧克力,我要埃特的巧克力。quot;埃特只好摊手,耸肩,不停地说:quot;扫雷,扫雷。quot;越儿已经知道了,这就是对不起、没有的意思。然后埃特就开始到处找茶。他可真是会吃茶,没过多久,就把忘忧他们新制的茶叶都吃光了。quot;茶!茶!quot;埃特提着空空的茶叶土罐子,叫道。越儿也学着埃特的样,一边摊手一边耸肩,叫着:quot;扫雷,扫雷,扫雷。quot;忘忧就生气了,一下子打掉越儿的手,冲着埃特喊道:quot;不扫雷,不扫雷,不扫雷。quot;
忘忧决定给埃特带上许多他制的茶,一直让他吃到美国也吃不完。李越不晓得美国有多远,他问忘忧,美国比杭州还远吗?忘忧说,听说美国远极了,和中国之间还隔着太平洋呢。李越又问,太平洋有你常说的那个西湖大吗?忘忧也没见过太平洋,不过他想,无论如何,太平洋已经挨着一个洋字了,所以不会小到哪里去。他就果断地说:quot;肯定不会比西湖小。quot;李越一想,太平洋那么大,比西湖都还大呢,埃特这一走,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呢。忘忧哥哥倒是已经想好了送他茶叶,那他送埃特什么呢?想来想去,他决定送一把从前和无果师父一起制作的茶壶。
上帝看到这样一把壶,也会发笑的。这算是一个什么东西啊:像一张好好的脸被人狠揍了一拳,别的都四进去了,一个不成样子的只有一个鼻孔的鼻子却凸了出来。这样的脑袋上,居然还会有一顶和脑袋一样风格的帽子。这顶帽子有时勉强能扣在头上,有时就死活扣不上去了。虽然如此,埃特还是喜欢得不得了。
不知道哪一天,忘忧站在树枝权上,随风飘来一种声音,是久违的琴声,摇曳的口琴声,他不禁瑟瑟地抖动起来了,那是他最熟悉的口琴声,那是他最熟悉的曲调:
苏武,入胡节不辱;
雪地又冰天,苦熬十九年,
渴饮血,饥吞毡,
牧羊北海边,
透过大白茶嫩绿的茶树叶丛,他看到了一名白衣秀士,飘然而来到大茶树下。他旁若无人地坐了下来,靠在大茶树下,吹着口琴。忘忧听着听着,眼泪噗噗噗噗地掉了下来。又见那白衣秀士神清气朗地站了起来,问:quot;你还打算在树上呆多久啊?quot;
忘忧手一松,满把的茶叶,纷纷扬扬地从半空中泛着银光,飘然而落,披在了这白衣秀士的身上。然后,忘忧一个踉跄就从树上掉了下来,白衣秀士伸手一接,把个忘忧稳稳地接在手中。只听忘忧大叫一声:quot;忆儿哥哥!quot;就把亲自来接埃特去西天目山的杭忆,紧紧地抱在怀里了。
看上去,天目山的一切都风平浪静,忘忧他们几个远在深山,消息闭塞,哪知一场由盟军飞机轰炸而引起的血腥战役,已经在浙赣大地上爆发。从4月19日开始的一个月内,日机轰炸行州机场,共达59次,投弹1341枚。整个浙赣边境,几成火海。而早在几个月前的1941年10月,中国茶业研究所已经被宣布批准成立,吴觉农先生择定了福建武夷山崇安赤石的示范茶场为所址。在炮火声中,杭家的下一代传人杭汉,在三个多月之后,带着妹妹黄蕉风,与东南茶场的全体人员以及设施,由祖州万I!D迁往福建武夷山崇安。
临行前,依旧是糟憎懂懂的黄蕉风拉着杭汉的手问:quot;汉哥哥,我们不要万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