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知道？quot;

    quot;大字报不是都写着了吗？quot;得放这么说着就朝后面走去。

    谢爱光家的小平房在机关宿舍院子的最后一排，靠墙一长溜。看得出来，在旧社会里，这就是下人居处，或者大户人家用来放花锄当仓库的地方。如今被机关干部当作厨房和停自行车处。靠头的那一间，却被谢爱光家做了正房。

    得放没有能够进房间，布朗表叔正在谢爱光家门口的那一小块水门汀上给煤灰和水，做煤球。水门汀左侧靠墙一边还有一个小水龙头，谢爱光就在这里洗脸。看见得放来，她抹了一把脸，露出半张干净的面孔，她套着的那件男式的中山装显然不是她的，因为领口太大，脖子在里面晃荡，显得更加黑细，像电影里的小萝卜头。

    他这么看着她的时候，心跳了起来，他说不出话。

    她绞了一把毛巾就往屋里走，边走边说：quot;我有东西要给你。quot;

    她进了屋找东西，得放无事，只好走到布朗身边。他已经意识到表叔不再理睬他了，有些尴尬，说：quot;表叔，你也在这里啊。quot;

    布朗正蹲在地上，一个一个地搓煤球，听了这话，抬起头，伸出那只沾满了煤球泥的大手，朝得放脸上就是那么一橹，笑着说：quot;我就等着你叫我表叔呢，我和爱光打了赌。quot;

    得放想，什么意思？谢爱光就谢爱光好了，什么爱光啊，嘴上却不得不笑笑说：quot;打什么赌？quot;

    布朗却不理他，朝屋里叫：quot;爱光，我要喝茶。quot;

    爱光笑着答道：quot;我输了，你等着。quot;转眼就见她拎着一只茶壶出来，把壶嘴就对着布朗，说：quot;喝吧，热着呢。quot;

    得放又想：什么作风，还没毕业，就来社会上那一套了。脸上就有些不好看，问：quot;你到底有什么东西要给我啊，我还有大事要去做呢。quot;

    谢爱光顺手就把自己头上戴着的那顶军帽拿下来，说：quot;还你。quot;

    原来是那顶军帽。得放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天莫名其妙剪谢爱光辫子的事情，脸就quot;腾quot;地红了起来，头别到一边，说：quot;我还有，你留着吧。quot;

    他听到她冷冷的声音：quot;我用不着了。quot;

    得放吃了一惊，这声音是那样的拒人千里，那么冷漠，那么生硬，他心里咯旺一下，忍不住抬起头来，就看到她的好看的面容和生气的面孔，看到她继续用那样一种表情说：quot;你快拿去，布朗哥哥帮我把头发修好了。quot;

    得放这才发现为什么一段时间没见到谢爱光，谢爱光突然漂亮起来了的原因。她的短短的头发，毛茸茸的，趴在她的青春的额头上，使她那种大众化的女孩子形象突然改变了。在她身上，出现了另一种别致的美丽，她是纤弱的，但又像是一个小男孩子了。得放甚至注意到她脸上和眼神中的新出现的一种光芒，那也是他从前没有注意到过的。如今再黑的煤灰，也遮不住她脸上的光彩了，这光彩不是他给她的。在这一刻，得放感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心酸，他低下头，拿过了帽子走了，他想起了母亲，甚至没有心情再和表叔布朗道一声别。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后面有人喊他，是谢爱光的声音。她跑了出来，手里拿了一块毛巾，冲到他面前，说：quot;你脸上有灰。quot;得放接了过来，擦了擦，又还给了她。她还是不走，低着头说，quot;你戴戴看这顶帽子，不知道我有没有把它撑大。quot;得放戴上了，不大不小，刚刚好。他们再也找不到话题，只好那么僵着。看看实在不能再僵下去了，谢爱光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