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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良神气地带着个外国女人向我们走了过来,他面色黝黑,脑后有辫,说话大舌头,颇有活动能力。

    “这是卡色琳,美国使馆文化处的。”

    我们都向那个瘦小的黄毛女人点头。

    “这是陶然,这是爱眉,她们是搞文学的,批评家。”

    “我可不是。”我一点亏都不肯吃。

    “今天有你的东西吗?”爱眉问。

    “有啊,你们还没看呢?靠墙那七八副都是我的作品。”

    我侧过头,墙边的确树着七八副大画,它们看起来全都一模一样,以致被我忽略了。

    “你画的是什么?它们看起来像是——葫芦。”我指着画布上的一个个连环的圆圈问。

    “你挺有艺术感觉的嘛。”

    “不敢当。”

    “——就是葫芦。”

    “果然。你为什么画这么多葫芦?”我用手画着圆圈。

    “这是我的新画风,葫芦代表中国哲学思想,体现了中国那种形而上的,飘的东西,是一种八卦,八卦风格。葫芦蕴涵了很深的哲学意义,它的弧形两个象征连在一起,这种连法代表的哲学,我们应该学习这种连法儿……”

    我很难告诉你郑良到底说了什么,因为凭我的复述,这些话好像有了点逻辑关系,但是我敢保证,他说的时候绝对没有。

    郑良的阐述被一场行为艺术打断了。大家把一满脸粗糙、年龄不清的男人围在中间,他下身赤裸,软塌塌的生殖器上拴了一跟绳,绳子的另一端绑着一只小鸟,那可怜的小鸟肯定是受了惊吓,扑腾着翅膀上下左右飞窜,带着那裹着包皮的黑东西来回乱抖。

    “题目是:‘我的小鸟一去无影踪’。”爱眉在念一份介绍,“小鸟不是在那儿呢吗?”

    “没看见有人在边上拿了把剪子准备嘛?”郭郭提醒她。

    “噢,看见了。你说他是要剪线,还是剪鸡巴?剪线就无聊了,剪那玩意还有点意思。”

    “走吧,会让我对男人丧失兴趣的。”我拉爱眉。

    我和郭郭爱眉出门以后,郑良还在后面喊:“再呆会儿吧,一会儿艺术家们要出去吃饭。”

    我们决定放弃和艺术家们一起吃饭的机会。

    “你说,你倒说说,你认识的画画的人多,是不是我有偏见?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利落——‘我们应该学习这种连法儿’!老天爷,这是什么话?!他有一次给我写过一张便签,说他晚上要去看话剧,知道是哪两个字吗?‘化剧’,‘化学’的‘化’,‘剧’字倒是写对了。有一些字是可以写错的,比如说‘兴高采烈’的‘采’,但是有一些字是不可能写错的,除非他是个白痴!你说他是不是个白痴?或者我有偏见,我有文化歧视。画画的人都这样吗?他们因为不会用语言和文字表达,所以才画画的?”

    我在吃饭的桌子对面朝爱眉挥舞着筷子。

    “是嘛?是嘛?他真的这么写的?”郭郭大叫。

    “肯定不能这么说,画家中有学识善表达的人大有人在,多了,比如惠斯勒,你爱的王尔德还抄袭他呢。”

    “我现在不像以前那么爱他了,他的俏皮话太多,真正谈得上观点的东西太少。不说他。”

    “当然像郑良这样的人也不在少数。有一种说法——最无学识,最没文化的人是最有天赋的艺术家……”

    “比如卢梭。”郭郭说。

    “比如卢梭。”

    “可是你说他是卢梭吗?他是真的有才能只是表达不出来,还是根本就是个白痴?”我说。

    “这个有待时间的考验。”

    “我看他多半是个白痴。”郭郭肯定地说。

    “我小时候天天见的都是画画的人,后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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