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 流年》一
去的痛感凌迟。
所以,多数识时务的常人到后来都采取了尽量拒绝陷入爱,为的是能够持续地过上远离痛的正常的生活。
吴菲也是芸芸众常人中的一员,所以她选择的也是这种比较通俗实用的疏解方式——用她的笨拙的办法刻苦地遗忘着。
遗忘的过程的确不轻松,况且,糟糕的是他们之间还有很多共同的朋友。朋友们都不停地在以自己的理解对别人的事情发挥着聪明才智,像林忆莲那时唱的歌“从朋友那儿听说……”
诚实点儿呢,要说,“朋友”这劳什子呢,在一个人失恋的时候,还真是挺多余的,朋友越多,失的就越不那么痛快!
总之,关于杨小宁的情变事件的内情,吴菲断续从不同的人的不同讲述中听到各种版本,她运用自己的想象最终拼凑出了一个大致完整的故事。虽然在别人的讲述中,仿佛那都应该是她的故事,但同时又像是跟她最无关的一个纯粹的故事。
公众一般都容易同情弱者,被动出局的当然比较有资格当弱者。很多当时他们共同的朋友都摆出一副心怀大义地姿态站在了吴菲这边。日子不停歇地过着,大家在消遣一个朋友的八卦的同时,也让吴菲从中得到了应得的消遣。然而,不管赢得了多少表面上的同情,痛苦总归是吴菲自己在一分一秒地消受着,跟所有人的失恋一样,扛、捱、实实在在,没有任何偏方秘籍。
这个故事绵绵不绝于耳延续了整整十年,等过滤掉各种成见,剩下来杨小宁的情变理由也并没有什么离奇之处。那只是一个连“背叛”都算不上的“移情”。大致是,杨小宁在跟吴菲好了一年多以后,又遇见了另一个女的,各种机缘际会,反正不知怎的,他跟她也好上了。那女的据说是重要机关的一名干部。分管的好像是当时特紧俏的某金属分配。吴菲想不通什么金属能跟她“情比金坚”的恋爱重要。在她看来,女干部管的那些,都是离现实生活十万八千里的东西,既不能吃也不能玩儿,非要联系,也最多勉强跟音乐沾个边儿。显然杨小宁比吴菲有见识得多。所以,再后来,杨小宁很快做了抉择,跟这女干部结了婚。就是在那个结婚前,他跟吴菲说他要出差,说是去的挺远走的很长。这件事里,如果非要找个原因让大家口诛笔伐,也就是,被娶的女子是个女干部,且手中掌握着在当时能迅速转化成财富的权利。
“为一个女干部抛弃平民子嗣”,这是一个能让所有人都在其中找到“情绪宣泄点”的说法。
吴菲用了前面的三年多纳闷平凡的杨小宁好端端地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女干部,又用了中间的三年多纳闷一个女干部好端端地为什么会喜欢上平凡的杨小宁。
再后面的三年多,每每有人提及此事,终于习惯自己是“当事人”的吴菲,责无旁贷,假装出了一个成年人应有的豁达:
“嗨,那种时期,在改革大潮的影响下,为了事业,换成是谁都会做出那样的选择,我挺理解他的,男人嘛,事业为重!”
表面上她已经完成了从弱者到达人的转变,说着不油不盐的官话,一脸的深明大义,没有让听众失望。但,不管最终对别人怎么说,吴菲心底里最不能释怀的,是跟杨小宁的这一场被动分手,竟然在那么久之后都还会以一种无声的力量持续地影响着她没有他之后的生活,那是连她自己都不愿相信的力量,不幸的是那力量的确真实地存在着。
这十年里,吴菲也在心里设计过很多次她和杨小宁重逢的场面,那场面五花八门,基本上能从一个侧面反应出吴菲个人的心路历程。从起初的杨小宁浪子回头他们相拥而泣终成正果,到后来,慢慢地,终于她不再想象与他重逢,而是各自有各自的生活。然而无论如何,在她的设想里,总是杨小宁在良心的谴责中萎靡,看到她过得比他好。
吴菲不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