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 流年》二十二
喘着粗气脱了鞋,把脚刚把往水盆里一探,立刻骂了句“想烫死老子啊!”然后飞起一脚把那盆水踢翻,赤着脚在原地转悠。等转了两圈,心生一计,于是冲到吴宪床前,一把镐起被窝里假寐的吴宪,咬着牙问:“你这么早就挺尸!作业做了吗?!”
“做了,爸爸!”吴宪用哭腔回答,早抖成一团。
“你他妈做也是白做!个不争气的东西!”说完把吴宪往地上一丢,回头就去找棍子。
吴宪只穿着背心裤衩冲上去跪着抱住他爸的腿哀求道:“爸爸,别打我呀,我再也不敢啦!”
吴宪这老一套的回答更激怒了吴爸爸,他回身用力先给了吴宪一巴掌,叫骂道:“瞧你那嵩样!你他妈是我儿子嘛?!我不打你,不打你你能有个男人样吗!”
吴妈妈这时候只管躲在远处的角落里瑟瑟发抖,用谁都听不见的声音哀求到:“别打了,别打了!”
说时迟那时快,吴爸早已经抄家伙冲到吴宪面前,举起棍子刚要下手,只听吴菲在背后大声喊道“不许动!”
所有人都很意外,吴爸一回头,看见吴菲手上抓着一只白色身体紫头紫尾的鸽子正冷冷地瞪着他,那是吴爸最喜欢的一只,他叫它“霍元甲”,是唯一给他拿过奖的一只观赏鸽。
吴菲当时一手抓着“霍元甲”的身体,一手揪着“霍元甲”的头,一字一顿地对他们的爸爸说:
“你再敢动我弟弟一下试试?!你再打他,我就掐死‘霍元甲’!”
吴爸一看自己的爱物身陷绝境,酒立时醒了一半,寻思了一下,觉得这个平时蔫儿不出溜的女儿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一想要维护父道尊严,就再次举起棍子,对准吴宪就是狠狠的一下:“我就打了怎么样!我打死他!”
就在吴宪的一声惨叫之后,只听“咔啪”一声,“霍元甲”的脖子断成两截,生生死在吴菲手里。
吴爸扑倒过去从吴菲手里抢过“霍元甲”,可惜已经晚了,吴爸眼看着跟“霍元甲”天人两隔,抱着“霍元甲”大声地哀号起来。没号几声,抬眼看见吴菲还不知死地站在原地,吴爸怒上心头,先小心翼翼地把“霍元甲”放在旁边的写字台中央,还摆了摆正,然后转身,掸了掸身上的土,再转过回来,所有动作都很缓慢,直到走到吴菲面前,才忽然加快了速度,一把揪住吴菲的头发,没头没脸地给了吴菲一顿拳脚。
那不是吴菲第一次挨她爸爸打,但绝对是挨的最重的一次。尽管如此,吴菲还是觉得很对不住“霍元甲”,姐弟俩后来偷偷在家里给它立了个牌位,藏在床底下,逢清明,两个人还学着电视里演的那样,给“霍元甲”摆些供品,嘟嘟囔囔地说些学来的话,甚至还磕过头。其实,吴菲自己也很爱鸽子,她爸不在的时候,鸽子都是她伺候的,每天添食喂水打扫鸽笼,吴菲比谁都更了解它们的习性成长,而且,家里的事,比起性格懦弱胆小怕事的妈妈,在很多时候吴菲更多的担当着女主人的角色,“霍元甲”是吴菲最爱的一只鸽子,要不是为了弟弟,她这辈子也不会有“杀生”的经验,更不会杀害她爱的那个。
自从那以后,吴爸爸倒是真的没有再打过他们姐弟俩之中的任何一个,确切地说,他也不怎么回家了。当吴宪的脸慢慢长得比较舒展之后,吴妈妈有天忽然悲悲戚戚地告诉他们姐弟俩,说爸爸在外面有了别人——别的女人,而且是早就有了。
在这个消息大白于天下之后不久,吴爸更无所顾忌,索性就真的彻底离开了家,除了鸽子,他什么都没带走。当然那个时候的家里,也没什么特别的家当,值得他在抛妻弃子之后再做什么更绝情的事。然而,对吴家来说,虽然吴爸只是个撒酒疯的时候会动手打老婆打孩子的男人,可是在那个时候,没了这样的一个男人,剩下的三口之家还是骤然间出现了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