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像灰色的小风滚草一样飘开了。由于某种原因,尘网使她又想到了幻觉中的那个妇人——那个跪在黑刺莓乱丛中的妇人,白衬裙堆在她的身旁。她就这样爬进昏暗的卫生间,一股新的味道钻进了她的鼻孔:灰暗的、带有苔藓味的水味。水从浴缸的龙头中滴出来,从淋浴莲蓬头滴下来,从洗脸地的龙头中滴出来。她甚至能闻到门后篮子里湿毛巾就要长霉的那种特殊气味。水,水,到处都有水,每一滴都能喝。脖子里干巴巴的喉咙缩紧了,似乎要喊叫起来。她意识到她实际上在触摸着水——水池下面漏水管里流出来的一小汪水。管道工好像根本就修不好那水管,无论请了他多少次。杰西喘着气,将自己拖到了那汪水前。她垂下头,开始舔那油地毡。水的味道无法描述。她嘴唇和舌头上那种丝绸般的感觉超过了所有甜美、开心的梦境。
惟一的问题是没有足够的水。那种迷人的潮湿、迷人的绿色味道就萦绕在她的周围。可是水池下面的那江水已经没有了,可她的干渴没有消解,而只是苏醒了。那种味道,那种荫凉之处的泉水以及不为人所知的古老泉源的味道,所产生的效力竟是连宝贝的声音都没能做到:它使杰西又站了起来。
她借助水池的边沿把自己拖了起来。她从镜子里瞥见一个八百岁的老妇在看着她。接着,她拧开了标有淡水字样的洗脸池水龙头——世间所有的水——喷涌而出。她想再一次发出那种胜利的尖叫,可是这一次她只勉强发出了嘶哑的沙沙低语。她在水池前弯下腰来,她的嘴一张一合像条鱼的嘴。她吸入那种苔藓泉源的香味。这也是那种矿物质的淡味。自从日食期间她爸爸骚扰了她以后的这些年来,那种淡味一直萦绕着她。可是现在这种味道很正常了。现在这不是令人恐惧的味道,不是耻辱的味道,而是生命的味道了。杰西吸入这个味道,然后又高兴地将它咳了出来。同时将张开的嘴巴伸入水龙头喷涌而出的水中。她喝着水,一阵强烈但不再令她疼痛的痉挛使她将水又全都呕了出来。水在胃里停留的时间短暂,但仍然感到凉爽,粉红色的小水珠溅到镜子上。然后她喘了几口气,又试着喝了起来。
第二次水在肚子里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