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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丝的声音回答道。这个声音欢快却不失友好。现在,如果我死于流血过多,首先,在我为了脱离那张床几乎他妈的剥了右手的皮之后,难道我该因此怪罪那四片阿司匹林吗?

    那是荒诞不经的!

    是的,的确如此。现在一切都似乎是荒诞不经的。只是荒诞不经不是个恰当的字眼。恰当的字是——

    “超现实。”她若有所思地低声说道。

    是的,是这样的,绝对如此。杰西转过身去,这样便又面对着卫生间的厅了,然后她惊恐地喘着气。她头脑里监控平衡的那部分报告说,她仍然在发晕。有一会儿,她料想有成打的杰西,互相重叠的一连串杰西,记录着她转身的弧度,就像电影的画格一样。当她注意到透过西富射进来的斜阳金辉呈现出真实的质感时,她的恐慌加剧了——看上去阳光像是一块块鲜黄色的蛇皮。阳光中飞旋的尘埃变成了细雾般的钻石颗粒。她能听见自己心脏的快速轻轻跳动,能闻到血和井水的混合气味。这就像嗅着古铜币一样。

    我已准备好晕过去了。

    不,杰西,你没有。你晕不起。

    那也许是真的。可是她确信,无论如此,晕厥会发生的,她无可奈何。

    不,你有办法的。而且你知道用什么办法。

    她低头看着撕去了皮的手,将它举了起来,真的没有必要去做任何事,除非让她右臂的肌肉放松。地心引力会照管其余的事了。如果说,用那只没有皮的手拍击柜子边沿,所产生的疼痛不足以把她从突然发现身处其中的可怕、明亮的地方拉出来,那任何别的事都做不到了。她把手放在血迹斑斑的左胸口,过了好长时间,她试图鼓足勇气去拍击一下柜沿,最后她又将手垂了下来。她不能——简直做不到。这件事太过分了。太疼了。

    那么,在昏过去之前活动起来吧。

    那我也做不到。

    她感到的不只是疲倦。她感到仿佛刚抽了整整一烟枪柬埔寨大麻。她想做的一切就是站在这里,注视着钻石颗粒般的尘埃在射进西富的阳光里慢悠悠地旋转飞扬。也许,再喝一口那种深绿色的、带有苔藓味的水。

    “啊,天哪,”她以惊恐、恍惚的语调说道,“天哪,哎唷!”

    你得走出卫生间,杰西——你必须出去。现在,只去为这操心吧。我想,这次,你最好从床上爬过去。我不能保证你还能从床下爬过去。

    可是……可是床上有碎玻璃。要是我割破皮肤该怎么办呢?

    那句话又引出了露丝·尼尔瑞。她在大叫。

    你已经拉掉了右手的大部分皮——你以为再撕去一些皮肉有什么不同吗?老天,宝贝、要是你手腕上包着月经垫,咧着嘴,脸上挂着傻乎乎的笑,死在这个卫生间里,又怎么样呢?这种假定推测怎么样?活动起来吧,你这悍妇!

    她小心翼翼地走了两步,回到了卫生间门口。杰西在那里只站了一小会儿,她身体摇晃着,像个在电影院度过整个下午的人那样,眨着眼睛抵挡着眩目的阳光。下一步将她带到了床前。她的臀部触到了沾满血演的床垫时,她小心地把左膝放了上去。她抓住一根床柱保持平衡,然后爬上了床。对一阵流遍全身的恐惧与厌恶感她没做好准备,她不能想象再在这张床上睡觉,也不能想象再睡在她自己的棺材里。只是跪在床上就使她想尖叫起来。

    你和它已没有什么关系,杰西——仅仅越过那该死的东西。

    不知怎的,她竟然做到了。她在床垫的另一头穿越,避开了床头架以及水杯的碎屑与碎片。每当她的眼睛瞥到挂在床头柱子上的手铐,她便脱口发出厌恶、沮丧的声音。一只手铐打开了,另一只是个血迹斑斑——她的血——的封闭钢圈。手铐在她看来不是无生命的东西。它们看上去是活生生的,仍然饥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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