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卷 第二章-1
荏的喊道。
这一声大喝并没有吓倒贡巴活佛,倒把东岸的康巴骑手吓得心惊肉跳,连胯下的战马都在打哆嗦,他们从来没有听到谁敢这样对一个活佛说话。因此,骑手们感觉到山谷里的风声都在嘲笑自己的头人。
“尊敬的白玛坚赞头人,看看我的身后是什么?”贡巴活佛端坐如一尊石像,让人感到他已经在那里了一千年。
“你身后还会是什么呢?”白玛坚赞头人的马在狭窄的山道上转了一个圈,他感到有些驾驭不住自己的坐骑了。“不过是一条山道而已。”头人傲慢地说。
“是通往地狱的道路啊!东岸善良的康巴骑手们,大地可以承受一切,但绝对承受不住人间沉重的恶行。一个贫贱的僧侣,能为你们奉献的唯一慈悲,就是站在地狱的大门口,阻挡你们奔向死亡的脚步。”
“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贵。”白玛坚赞头人一挥马鞭,对身后的康巴骑手们喊道:“给我冲过去。”
可是,没有一匹马迈得开脚步,也没有一个康巴骑手有面向地狱的勇气。并不是他们怕死,而是他们害怕大地也承受不了自己马踏活佛的恶行,地狱之火喷涌而出。谁都知道,在地狱的烈火中,不知道要经受多大的煎熬,才可以转生为人呢;他们也知道,在这片庄严的佛土上,还没有谁敢打马从一个活佛的身上跃身而过。
白玛坚赞头的内心中再怎么被魔鬼所操纵,但他也没有马踏活佛勇气,就更别说其他被征召来的门户兵和康巴骑手了。就在局面不知道该怎么收场时,马队中忽然传来击擦火镰石的声音,人们惊讶地看见一支火绳枪被点燃了。
是头人的大儿子扎西平措,这个从来只会动脑子而不动手的家伙,此刻骑在马上,平端着点燃了引线的双叉火绳枪,对准了贡巴活佛。
不要啊!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心里喊。连扎西平措的弟弟达波多杰,此时竟然想扑过去夺下哥哥的枪,因为他认为这太丢朗萨家族的脸啦。只是他跟他哥哥隔着两个马身,他从哥哥有些狰狞的脸上,看到了他身后的地狱若隐若现。
枪上的引线在“嗤嗤”地燃烧,人们的心都快蹦出来了,贡巴活佛依然坐如磐石,从嘴唇里流淌出来的经文依旧平和温婉。白玛坚赞头人脸上荡起一丝笑容,这才是朗萨家族有血性的后代啊。
头人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来得及像山上的花儿那样问心无愧地自如开放,也没有理由像升上雪山顶的太阳那样绚丽灿烂,他只听得“轰”地一声炸响,他的所有阴谋顷刻间化为泡影。
活佛始终是佛,在人们的心灵里已经端坐了上千年,而他的只会放冷枪的儿子扎西平措,却浑身是血地被炸下马来了。
那是被神力控制了的一刻,火绳枪无端在扎西平措的手上炸膛了。头人的马队一时大乱,扎西平措的三个手指飞到了天上,脸上的血和硝烟混在一起,使他看上去像刚从地狱里挣扎出来的小鬼。白玛坚赞头人恼怒地大喊:“狗娘养的,我们迎请的护法神呢?怎么不来帮帮我们?”
这种时候谁还有心思打仗啊,谁还敢在一个活佛面前跃马横刀啊?康巴骑手们纷纷地拨转马头,落荒而逃。许多人连马都不敢骑了,因为他们在一个活佛的悲心面前,感到了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