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258
叫上我,我怕她对你说香港骂人话,没有我当翻译,你一句也听不懂。最后的小建议是,如果你被她一脚踢到床下去,希望你不要跪在床边哭,听你的哭声是我专利,我希望你有点自尊,从床下摸到我送你的美制小炸弹,拉着火,扔进被窝,然后赶快蹬着后腿儿跑出去,听到爆炸声以后打电话给我,叫我知道你犯了罪,替你报案,让警察叔叔纷纷上门抓你,免得你还得慌慌张张地自费着去自首。哈哈哈。
祝你今年夏天不出汗。”
信没有署名,但我知道是袁晓晨写的,她曾几次揪着我的头发逼我管她叫张柏芝,却管我叫陈冠希的不值钱的傻弟弟,叫我欣慰的是,在信中,她使用的仍是小可爱的腔调,这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
255
当晚,我便梦见袁晓晨的呼吸声,柔软、香甜,令人安慰,我还梦见她就睡在我的枕边,比我睡得还要深,我记得我吻了她,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我还梦见了一片巨大的绿色树叶,把透过的阳光变成淡绿色,我还记得袁晓晨就站在那树叶下看着天空中的太阳雨发呆,一条七种颜色的彩虹就斜搭在她的背后,我记得她从容的姿态,那样子真是空虚而迷人。
256
这封信后,我再也没有袁晓晨的消息,但我知道她仍活在这个世界上,只是与我隔着一段时空而已。
257
分手半年以后,我才从这件事中缓过来,并以她最后能够占得上风而高兴,那代价无论如何也算得是高昂的——她用她的爱教给我忠诚,我用我的虚荣心教给她坚强,可是,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呢?我们各自保住了顽固与偏见,却错过真爱,我知道,从此以后,我们都不得不更加狡猾了。唉,还有什么好说的呢?生活在我们这个污七八糟的世界上,我们很难得到什么心爱的东西,就是得到了也因为愚蠢而认不出,总之一切都是难免的。
258
但是,在一个夜里,我一个人放下电话,枯坐灯下,想到我竟也从这个故事中有所斩获,那真是给我的悲愤与寂寞凭添一丝荒谬的趣味,哈哈,我的读者,不出你所料,我得到心碎,这是我应得的,我想这也是我喜欢的,因为从那轻轻响起的心碎声中,我感到自己正很好地活着,我不知羞耻地打开电脑,对着闪闪发亮的显示器,随手写出坦白而俗气的故事:寒酸的信任,咎由自取的决定,古老习气的奴隶,势利鬼的苦闷,只有这些、就是这些了。
但是,这些记忆中难堪混账的点滴往事,这些可怜巴巴的残羹剩饭,却正被挤在一起的文字姿意地埋葬或收藏,犹如冥冥中升起的诅咒与祝福,我听到消逝的声音重新响起,与窗外吹过的沙沙夜风窃窃私语,去谈论那些无聊的生活琐事,那些徘徊在街头巷尾的凡人小事,那些争分夺秒的感动与遗忘,那些我们临死前可悲而盲目的生命冲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