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之后有多少血汗泪,且莫去理它,此刻常春却挺起胸膛,接受荣誉。
她且谦虚道:quot;这是做现代女人至基本条件,人人如此。quot;
安福全公道地说:quot;史必灵,我这个小男人不会叫你辛苦,安康的学费归我。quot;
常春客气,quot;谁出都一样,不必计较。quot;
分了手反而相敬如宾起来,可见双方是情不投意不合,人还都是好人。
当下常春微笑,quot;没有旁的事了吧?quot;
他只是担心他的儿子。
安福全却忽然轻轻说:quot;我也许会结婚。quot;
常春一怔,没想到她会是第一个接到消息的人,故此客套地微笑,似一个长辈般口吻:quot;是董小姐吧?quot;
quot;是,quot;安福全承认,忽然无缘无故替新对象申辩,quot;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子。quot;
常春连忙附和,quot;我肯定她是。quot;
安福全笑了。
接着,常春最怕的那件事来了,安福全说:quot;也许,几时有空,大家可以见个面。quot;
常春连忙说:quot;我忙得不可开交,改天再说吧。quot;
安福全同她生活过,当然知道她脾气,只是笑。
回到店里,埋头做账,半晌抬起头来,只觉寂寥,人人都结婚去了,只剩她一个人。
常春又讪笑,她也不赖呀,有两次正式结婚记录,足以交差有余。
现在想起来,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与精力。
两段婚姻,两个孩子。
当年两次都紧紧把孩子抓着,除出常夏,人人都不以为然。
常夏说得好:quot;只有你的亲生儿会来扫你的墓。quot;
常春没想得那么远,吓一跳,quot;这话好难听。quot;
常夏讪笑,quot;痴儿,这是一定会发生的事,何必避忌。quot;
常春低下头,恻然。
然后她记得她问:quot;做人一生营营役役,究竟是为什么?quot;
常夏耸耸肩,quot;自古至今,不知多少哲人问过这个问题,谁知道答案?quot;
常春抬起头,这爿小店,将她关住近十年,这是她的营生,她,她孩子的衣食住行学费,统统在这里了,她的前夫尊重她,也是因为她生活上妥妥帖帖,不令任何人尴尬羞愧。
所以常春不敢离开牢狱似的工作岗位,日日重复着枯燥的点货做账手续,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她且努力储蓄,希望有一日可以为自己赎身,退休消闲去。
助手过来说:quot;常小姐,我下班了。quot;
常春猛地惊醒,呵,又是一日,她惆怅地说:quot;你去吧,我来锁店门。quot;
助手走了良久,常春忽然听见有人用手叩玻璃墙,她几疑是张家骏来接她下班,当中那十年根本没有过,琪琪还没出生,而她,常春,犹有余勇。
玻璃门外是稀客。
她是冯季渝。
常春大叹倒媚,谁叫她打开店门做生意,真正过门都是人客。
她不得不站起来,挂上一个疲乏的笑容,打开门,quot;我们已经打烊了。quot;
但是她遇见的是顽强的冯季渝女士,一点也不客气,一手顶住玻璃门,便进来坐下。
常春只得叹口气。
冯季渝四下打量。
她忽然说:quot;我明白了。qu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