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是真不听话,换了张立功就是了。但提拔魏海烽,那效果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基建处要是不听招呼,魏海烽这个“副厅”就形同虚设。而赵通达必然不是那么容易听招呼的人,俩人肯定死掐。而他们掐得越欢,他周山川作为老家长的价值就越大;他的价值越大,上面就会从实际情况出发,不会那么轻易把那“俩杯子一暖壶”发他手里,组织上还得把他留在交通厅,继续为全省的交通事业发光发热呢。
周山川不是不知道这些民间“非主流议论”,他在交通厅待了快一辈子了。早些年,他太把群众议论当回事,畏手畏脚,瞻前顾后,大半生都在辛辛苦苦做官,尽管仕途上没什么大坎坷,该升的官都升上去了,但还是落个“平庸”的称号。你是没犯什么大错,你是很清廉,可是你没建树,没政绩,群众对你还是不满意的。周山川曾为此苦恼很久,后来他仔细研究了许明亮的为官之道,这才闹明白,人心就是这么一个玩意。你越浑不吝,议论就越少。许明亮有一句名言,做自己的官,谁爱议论谁议论。这么些年,议论许明亮的人有没有,有,但越来越少,怎么少的?不是许明亮以德服人,而是他睚眦必报。谁议论他,他就让谁不舒服。最绝的是,基建处原来有一干部一天到晚说许明亮这许明亮那,结果厅里被派一个“援建项目”,许明亮二话不说,就把那干部报上了。许明亮的理由是,你不是高尚吗,你不是没有私心杂念吗?你非洲修路去吧。那干部告到厅长那儿,说许明亮是打击报复。周山川找许明亮谈话,许明亮说:“这怎么叫打击报复?让他去援建,工资翻倍,还出趟国,怎么就叫打击报复?他怎么就不能把这事理解成组织对他的信任和器重呢。”
厅长周山川成天坐在他的办公室里,虽然不怎么出门,但该知道的事他都知道;有的时候,你以为他不知道,那是他装不知道。赵通达一敲门,他就明白这是一个委屈的孩子,找他讨公道来了。
“通达,坐坐。喝什么?”厅长客气地招呼赵通达。长期的机关生活,使他养成一个习惯:越急的事,他越从容不迫;越不急的事,他越迫不及待。他总结了一套理论,欲速则不达,所以越急的事,你越要“乱云飞渡仍从容”,你不急,才能看清急着的各方到底在急什么,这样你才能顺应历史的潮流,你如果跟着急,就可能被卷进去;而越不急的事,你就得越千钧一发箭在弦上,比如说省纪委、省委组织部决定联合举办领导干部配偶党纪知识讲座,文件刚一下发到交通厅,周山川基本上是刻不容缓地交代下去,大会小会讲,讲得有声有色,还明确要求“副厅”以上干部配偶必须到会。人家省里的文件也没有规定说“必须到会”,就是说了一个“建议到会”。
赵通达也是多年老机关,他当然熟悉厅长这一套。他也知道所谓正义呀公道呀,在机关这种地方,都太虚。再说魏海烽已经做了“副厅”,一般情况下,只要没有违法犯罪,是不可能把他拿下的。所以他来找厅长,还真不是为了讨什么公道,而是为了争取自己日后的生存空间。赵通达坐下以后,没多废话,三言两语直奔主题:“厅长,我能理解魏海烽同志急于做事的心情,但我很难接受他的工作作风。许厅主持工作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和我们这样说过话,下级应该尊重上级,但上级也应该尊重下级。我们基建处对他的这种做派已经有很多议论了。长此以往,势必影响工作。我希望,以后有关平兴高速,还是能直接向您本人汇报。”
最后这句话,让周山川心里很舒服。这说明什么?说明自己还是德高望重的嘛。但他不便于立刻支持赵通达,至少不便于让赵通达感觉自己支持他。所以,尽管心里暗爽阵阵,但周山川的面容却渐渐严肃起来。渐渐严肃起来以后,周山川对赵通达说:“海烽同志脾气是急了些,我是要和他好好谈一谈。但同时也希望你能多谅解他,毕竟平兴高速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