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收复工布
”余虽不能辨,但其莹洁细润,则确非近代物也。余驻此久,闻厦札出亡之先,曾携甘珠尔经一部,藏于此间附近密室中,乃藏中之 佛宝也。余询之第巴。第巴曰:“诚然。今尚藏匿某处。公传某头目至,责令缴出,勿谓我所告发,则幸甚矣。”后如言追出。则经为一百零八卷,每卷千页,长二 尺六寸,宽八寸,皆藏文赤金所书。底面以薄板护之。板面为宽五寸,长二尺之长方框,中嵌寸许金佛三。框缘缀以珊瑚珠百余颗。框内环以碧冼玛瑙及红蓝宝石嵌 成花纹。金佛周身皆极大钻石环绕之,各三十六颗。佛顶圆光中,嵌金光圆润之蚌珠,径约三分许。框面又以五色锦缎交互掩盖之。诚稀世宝物也。张司书子青,力 怂余尽取其珠宝而后呈报。余因是经为藏中极宝贵之物,遐迩皆知。解缴入藏后,藏人必有质之者,一追索则实惠未至,而先蒙攘窃之罪矣,拒不可。余又恐左右窃 取令藏归原处,待日后议处。后余仓卒出江达,亦不能绕道窝冗噶伽矣。物各有主,非可取而私之,既损清廉之身,益遭造物之忌也。
此地荒远幽僻,几同世外桃源。余到此半月后,事简身闲。辄披阅书籍,以消寂寞。昼长人倦,赖有第巴时相过从。虽方言各殊,然有舌人通译,余亦略解藏语,日久 交欢愈密。第巴有女公子,年方十五。豆寇初开,盈盈玉立,排长谭鸿勋求婚,第巴欣然许之。结婚之日,鼓乐喧阗。番女十余人,皆少艾也,盛服拥新妇步至婿 门,群芳争艳,笑语盈室。新妇落落大方,毫无羞涩状。第巴首作种种笑滤,以娱来宾,几忘其身为泰岳也。是日,闹至更残,始尽欢而散。
我军入工布后,携带粮米渐罄,官兵多食糌粑,余亦渐能食之矣。余驻窝冗噶伽久,米尽,则以面食代之。旋查抄事竣,奉令移德摩。第巴置酒饯别,菜食亦仿汉人为 之,尚可口。席终进米饭,虽色黄而粗粝,得之甚惊异。问其所自,则称购自野番。余习知藏南野番殊犷悍。问:“此米何以得来?”第巴曰:“自脚木宗至此,一 带皆大山。山后行六七日至洛渝,再进,则为生番地矣,多旱稻,产米甚多。熟番素与工布通商,半月前即托商人购之,今始得也。”余初以野番地远,亦不置意。 今相距匪遥,不觉大喜,亟欲绕道野番一地觇其情况,广绝域之见闻。第巴曰:“此甚易事。公由此行五日,即南向上大山。山下时有野番在此贸易。”余甚喜。数 日后出发,绕行六日即至。乃野番地也。次日,召至野番二人,年均三十余,披发跣足,无衣裳,上体着领褂,下体以裙二幅前后遮之,皆用竹编成之也,手持烟 筒,如西人吸雪茄烟之管。内盛野大黄叶,见人即箕踞坐地上,无礼貌。状谨朴,不脱山野气。询其至藏何事,对以编制竹器藤器;取所制竹、藤器观之,亦古朴可 爱;又询其家中距此几日,答以六日。询其至生番地几日,则以手指指天而口言之,云由其家中至生番地尚须二十余日也。余因其来久,使回休息嘱晚再来,余尚有 所询也。
黄昏后,仍召野番至,问其出产如何。则谓其地出产尚多。除旱稻竹藤外,尚产肉桂、麝香、鹿茸、野莲。因舌人操番语不甚熟,遂遣其归。
次日晨起,又觅得熟悉番语者为通译,复召野番至,反复诘问生番情形。始悉其地皆重山,少平原。人尤太古,无政府,无宗教,无文字;构木为巢,上覆树皮,以蔽 风雨。截巨竹留节,以为釜甑,一端实稻米为饭,一端实野虫为肴,泥封两端,洒水烘熟。饭熟倾出,以手搏食。编竹藤为衣,以障身,非恃为御寒也。民野朴,安 居乐俗,不通庆市。遍地皆崇山峻岭,道路鲜通。番人来往,则攀藤附葛,超腾上下,捷若猿猴。遇悬崖绝壁,亦结藤梯登,不绕越。亦无市庄。但每年生番、熟番 至交界大山上交易一次。熟番以在工布所换之铜、铁、磁、瓦器皿,易其茸、麝、莲、桂。其记帐法,用符号,取巨竹剖